叶归尘一时,有些凝噎。
季吟澜心绪一落千丈,看向叶行舟,颤声问道:“师尊,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
叶行舟摇了摇头,“是师尊对不住你们,没有早将真相说明,也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
叶行舟摇摇头,并未说明,“这些日子我闭关,就是在修炼驱除他身上魔气的功法,如今赶上了,还好未酿成大祸,就算是死,也能瞑目了。”
他看向叶归尘,“归尘,我这两个徒儿,何错之有?众生皆平等,世间悲剧,莫不是由每个人自以为正确的道路交织而成。你心中有偏见,才酿成如今这般大祸。还有十六年前,独幽城那些无辜的百姓,他们都是手无寸铁之力的村民,你又是怎么对待他们的?”
季吟澜愣了愣,“独幽城的百姓,不是那小鲤鱼害的吗?”
叶归尘想到此事,终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此事......是我不对,这是我一生,最悔的的事。”
季吟澜怒火中烧:“是你害了他们?”
“是我。”叶归尘供认不讳,“我当时被体内的魔气扰乱了心智,恰恰被那些村民看到,他们指指点点,让我颜面尽失,我只得布下了瘟疫,让那鲤鱼妖引了过去,将村中之人灭口,也是不得已为之,那鲤鱼妖本就有害人之心,所以才成为了我的挡箭牌。”
他说着,抬起双手,看着自己溅上鲜血的手掌心,想着自己的所作所为。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辈子,他明明一直都在为仁善正义而努力,却在不知不觉中双手沾满了鲜血。
半晌,空气似乎要凝固起来,叶归尘颤抖着声音,“或许,一直以来,我只是心中不愿意承认罢了。”他看向季吟澜“是我对不住你,如今我无力回天,玄虚派不能没有人去打理,掌门一位,我心中已有人选,临死之际,我便信你一次。”
说着,摊开掌心,化出一枚令牌,推给了季吟澜,“你可愿帮我一次,将玄虚派的掌门令牌,交给慕沉笙?”
季吟澜将令牌接过,沉声道:“自然可以,叶掌门英明。”
这掌门令牌,早就该交让出来了,沉笙师兄修为高深,品质端正,当是玄虚派掌门的不二人选。
“你放心,我自会将掌门令牌,顺利交到沉笙师兄手上。”
她将令牌收起来,听到身旁一声倒地的声响。
“师尊!”
叶行舟满身都是血,倒在地上,气息渐渐微弱。
“归尘,你我今日,便用这条命,抵了今生的债吧。”
他留下这句话,便缓缓闭了眼。
叶归尘身子一颤,半晌,释怀一般,“也罢。”他话落,手中的剑一下送入了自己的胸膛,“师兄,来世,唯愿你我还能一同练剑修习......”
季吟澜将叶行舟的剑拾起来,重新插入剑鞘之中,放到叶行舟的手中。
活了几千年,她早已见惯了生死,但她与叶行舟师徒一场,到底心中意难平。
“师尊.......”
她最后再喊了一声,但彼时她心中了然,再怎么喊“师尊”这两个字,都不会再得到回应了。
视线模糊中,一片衣角进入眼帘,她抬头,见陆离十分艰难地走了过来。
他的神色一如那般煞白且冷峻,只是眼眶红的厉害。
“陆离......师尊他.......去了。”季吟澜低声道。
陆离低低地“嗯”了一声,忍不住咳了几声,而后才缓声道:“师徒一场,我们将他们二人,带出去吧。”
季吟澜点点头。
她转头看向陆莲,陆莲似是有些害怕,将脑袋摇成了一个拨浪鼓。
“你们出去吧,我不能出去,我虽化成了人形,但出去会死的。”
季吟澜袖中的拳头已经握了起来,如今救陆离的唯一办法,就是拿到千年冰莲。
“你本无情,如今能修炼成人,全靠陆离。”
她说完,自己也觉得此话过分。她知道,她没有资格要求陆莲以性命汇报这份恩情,但她心中实在是无助,当真不知道,如若陆离真的有事,她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