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孤游魂,
黑境茫茫。
墨青缓缓睁开眼,印入眼帘的是花夕那张娇美的芳容。
大掌抚上胸膛,墨青发现剑伤已痊愈,但在他心口处竟多了一道结印。
“你对我做了什么?”墨青捉住她的手腕,冷声逼问。
“放手!你弄痛我了!”花夕体内的良夜皱着眉嗔道,“我不过是和你的灵魂缔结了契约。”上古的血咒有不少已失传,好在她记住了几个比较有用的。比方这个生死契。
“我死,你死。”她的灵魂若覆灭,墨青也会神形俱灭。
生死契是单向的,且她随时可以解开。而墨青想解开此咒就不那么容易了。
只有知道下此咒者是以何为媒介缔结的契约,消除掉媒介,他与她之间的联系自然而然便可断开。
墨青一个翻身,两手死死地扣住她的脖颈,他面无表情道:“你以为我只能动手杀人?”折磨人的方式有千百种,他大可以让她求生不能,求死无门。
她仰视着他的冷颜,轻轻地笑出声:“你舍得吗?我是你的‘妻子’呀。”
“……”僵持了半晌,墨青沉默地松开手。
“这才是聪明的做法。”良夜反客为主地推倒墨青,“你和我合作,你得到你想要的,我得到我想要的,不是很好么?”
“让花夕出来。”墨青的要求令良夜一愣,她随即扯着一抹浅笑慢道:“可以,但不是现在。只要我得到他,我会离开这副身体,到时候她就是属于你的了。”
见墨青不回应,良夜低首,贴近他结印的胸口,眼神一凛道:“墨青,你没得选择。”
就算她肯放过他,紫钰又岂会放过身为背叛者的他?
墨青和她已经是同条船上的人了。
要么她一人活,要么一起死。
聪明如墨青,该知道怎么做。
偌大的凤宫,她就好比铁窗里的金丝雀,除了凤曲的寝宫,哪儿都不能去。
而凤曲白日处理政务,入夜后便回宫向她需索无度。
凤舞闭眸躺在软榻上,她一心想从这里出去,却毫无办法。
凤曲铁了心要将她软禁在宫中。
面对走火入魔的凤曲,凤舞除了害怕还是害怕,终日惶惶不安。
眼见天色又将变暗,凤舞坐立难熬地来回踱步,直到宫门缓缓打开。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进来的人不是凤曲,竟是睡莲。
再见到睡莲,凤舞的心情十分复杂。
这个自己原本喜欢着的人,和她终究不可能。
“郡王殿下,很失望么?来的是我,不是陛下?”睡莲的白瞳直直锁着凤舞,“陛下今晚不会回来了,他要和几位将军商讨攻打北国一事。”
“攻打北国?”凤舞吃惊地张大眼,“论国力,东国不在北国之下,可北国的实战经验远高于我们东国。”更何况北国刚刚大败南国,军中士气正旺。凤曲为何挑这个时候,与北国开战?
“你不必担忧,我会帮陛下组建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白眸闪了闪,睡莲看向愁容满面的凤舞,“我会保陛下顺利拿下北国。”
“我不是担忧这场战是胜是亡。”凤舞紧揪着睡袍,“无论成败,战争会死很多很多人。”她从不觉得战争是一件轻松的事,相反,残酷的战火,灼烧着每一个身处其间的人。
无人能幸免。
“郡王殿下何时变得如此忧国忧民?因为终日被关在此处,无事可做,所以念头才如此之多?”睡莲嘲弄地说。
“睡莲,你就那么想伤我吗?”凤舞低下头,教人看不清神情,“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想一个人待着。”她下了逐客令。
转身走到门边的睡莲,顿住脚步,他侧过头,望向呆滞的凤舞:“我能帮你出去。”
“你的条件是什么?”她不信睡莲会无条件帮自己。
“消失,从凤曲面前。”
听到睡莲的条件,凤舞不禁苦笑:“你果然喜欢他,胜过我。”
“喜欢?”睡莲突然走近凤舞身前,他抓住她的双腕,将其高举过她的头顶,“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和凤曲纠缠不清,别和我说你都是被他硬逼的。”
“睡莲。”她仰望着那双愠怒的白瞳,“你在嫉妒?”
闻言,仿佛烫到手一般,睡莲迅速放开凤舞。
“三日后,海神祭祀那晚,我会安排你出宫。”留下这句话,睡莲步履极快地走出她的视野。而她,不知是因即将重获自由,还是为着睡莲的反应,死寂的心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
郊外的木屋,安静得好似无人居住。
经过大半月的调养生息,魅红的伤治愈得差不多。
朝十每日早出晚归,按他的说法是跑出去探听消息,和寻找花夕他们的下落。
魅红坐在木椅上,望望窗外一成不变的绿意,又打量着不吃不喝,毫无反应的幽兰。
朝十公子的朋友真是奇怪,住在这儿近半月,她没看到过这个叫幽兰的男人挪动过地方。
他像尊门神一样,倚靠在门前,清幽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他的眼神空洞而渺远。人在这儿,心不在这儿般。
所以这日子别提过得有多闷了。
魅红托着下巴,心想朝十怎么还不回来。
虽然朝十话也不多,但至少看起来还是一个活物。
思及花夕的安危,魅红的脸色沉了沉。
但愿朝十这次回来,能打听到花夕与墨青的落脚点。
日暮西沉,魅红终于等来了朝十。
刚进屋,朝十看着迎上来的魅红,扬起眉:“你的脚能下地了?”
“嗯。”魅红点点头,“朝十公子,有花夕的消息?”
“她藏得很好。”那个该死的良夜,一定设了结界隐藏血的气息,不然他不会寻遍东国的国都,也不见她的踪迹。她和墨青不可能跑远。如今东国举国戒严,他们一旦出现在人前就会暴露。
他有些期冀女帝的人马找到良夜他们,只要被发现,势必会引发骚乱。良夜啊良夜,她不是说爱他么?等他捉到她,他就恢复成魔神之躯,让她瞧瞧她爱的他,真正的面目究竟怎样。
邪气的紫眸掠过阴狠,教一旁的魅红不由地胆战心惊起来。
为何她觉得朝十公子变得这般可怖。
比起局促不安的魅红,幽兰依旧无动于衷。
仿若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同样沉浸在无人之境的还有花夕。
破蛋而出后,她以为自己能马上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可她想多了。
伫立在她面前的竟是看不到边际的长廊,这长廊宛如迷宫,蜿蜒曲折,她一直走一直走,却仍在原地打转。
有时候她怀疑,这是不是另一个陷阱。
但她眼前的只有这一条路,她没得选。
不停地离去,又回来。花夕愤懑得想大叫,可声音堵在嗓子眼,怎么也发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