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圣旨?什么旨意要劳动国公府小姐亲自来送?我看你就是个……啊!”他疾声厉色地叫喊,话还没说完脸上忽然挨了重重一鞭。
楚窈甩了一下手中马鞭,冷笑着开口:“说啊,我听你接着说。”
“你……啊!”刚张了一下嘴,另一侧脸颊上又狠狠挨了一鞭。
楚窈将马鞭扔给一旁的聂达,抬起下巴冷冷地道:“打你我都嫌脏了手。聂统领,交给你,不必留手。什么时候他松口了、什么时候停手,抽死了本小姐负责。”
聂达领命,那领头人来不及狡辩一句,便被急如雨点落下的鞭子抽得满地打滚,不多时便哀嚎着痛哭流涕:“姑奶奶、姑奶奶我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求您停手吧、求您停手,我这就带您过去!”
楚窈抬手示意聂达停下,扬眉骄横道:“不当刺头了?今日碰上本小姐算你倒霉!”
“不敢了不敢了,姑奶奶您这边请。”领头人忙爬起来带路。
系统适时出声:“怎么样亲亲,张扬跋扈人设是不是很好用?”
“谢邀。”楚窈苦笑一声,不易察觉地揉着手腕,“这边良民一个,没干过这种事。不瞒你说,我的手到现在还是抖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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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领头之人来到被押解的罪民之中时,楚窈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被押到边缘处严加看管的少年。
明明身着同周围人别无二致的灰白囚袍,身形亦是单薄,那双眼睛却静如澄湖,满身尽是世家子的翩然风度。
周遭人人自危,偏他端然如故。
像严冬里挺立的青松,纵然难掩风雪留下的痕迹,却只是增了几分别样的风姿。
领头人见她一言不发,不由得有些惴惴,生怕她要提的人被打得狠了、惹这位姑奶奶再度发火,只得赔笑道:“姑奶奶,人都在这里了,您看……”
“就是他。”楚窈微抬起下巴点了点那少年。
“什么?!”领头人忍不住失声道,怎么偏偏是陆泛?这可是那人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杀掉的人!
“你有意见?”楚窈斜睨他一眼,扬起了手中鞭子。
领头人不自觉抖了抖,点头哈腰道:“不、不敢。”
楚窈早先便心中思索了好几种张口的方式,没想到真正与这个所谓的男主角见上面,却是先蹦出了一句:
“你不记得我了吗?”
话一出口,她立刻被自己尬到了。这是什么怨妇台词?!又不是在演久别重逢、虐身虐心的狗血琼瑶剧,她在说什么羞耻的开场白?
陆泛怔了一下,不由得将目光停留在了对面不过及笄年岁的少女。
她一袭红衣如火,面容却是更甚红衣的灼灼艳色,尤其生了一双极为灵动的眸子,这般专注看人的时候,像日光落在水面上,摇曳间尽是明灿的辉光。
“我是你未婚妻。”对方的表情同样僵硬了一瞬,有些懊恼似地咬了咬唇,忽然语出惊人道。
“咳咳咳……”陆泛猝不及防被惊到了,急促地咳嗽起来。
“护国公府,楚窈。”既然话已经说出来了,索性一记直球打到底,楚窈干脆利落地挑明了自己的身份,“现在想起来了吗?”
“原来是楚姑娘。”陆泛顿了片刻,神情一时有些复杂。
楚窈与陆泛的亲事,其实算得上是娃娃亲。陆家先前是在京都做官的,只是后来不知得罪了什么人,一直被外派至南方各州做官。
直到半年前,赣州发了一场百年难见的大洪水,堤坝溃塌、百姓死伤无数,由此查出了一桩震惊朝野的特大贪墨案。
圣上大怒、下令彻查,自京都到湘赣一带查出不少相干人员,抄家流放者十有八九,陆家亦是被卷入其中。
算起来,两人已经有约莫十年不曾见过了。
“我来带你回家。”楚窈冲他略一点头,从袖筒中抽出圣旨,“证据不足,陆家的冤屈尚未洗清。只是父亲前去面圣,求了这道圣旨,允你先行回京。”
“家?”陆泛低下头,有些自嘲地勾起唇角,“我哪里还有家呢?”
“抬起头来。”楚窈用圣旨抬起陆泛的下巴,神情郑重道:“我相信陆家是被冤枉的,但只有我相信是不够的。你要拿出证据来,陆泛。”她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认真与他对视,“这是你要做的。”
陆泛抿起唇瓣,不过转瞬之间,那双盛了哀思的眼睛便如涟漪般散开,重新汇成了坚定,他轻声应:“是。”
楚窈满意地放开他,将圣旨扔给一旁候着的领头人,头也不回道:“人,我就带走了。”
领头人手忙脚乱地接住圣旨,在对上身后之人的视线后惶然惊惧之色更甚。
几人对了个眼神,领头人狠狠一咬牙,面上神情归于阴狠的杀意。
杀意还未来得及收敛,却忽然看到陆泛回头看向他们,目光分明清淡如流水划过,几人却莫名生出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他不曾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几人却愈加不安起来。
“老大,这小子不会看出来了吧?”有人惴惴问。
“放屁!”领头人心中亦是被看得发慌,强撑着骂道,“他又没开天眼!”
“可他就是很邪乎啊,这一路上我们没少下手,可都被他躲过去了。”
“别废话,下去点人准备!”领头人紧紧咬起牙,“一定要把他们都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