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妃的声音哽咽,眼里噙着泪水,要落不落的模样楚楚可怜,任谁看了也不能无动于衷,
”你若是对我有怨,惩罚我便是,何必委屈自己,让皇上担心?“
卫珺叹了一口气,冰冷的表情有了些许松动,面前的人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即便是她已经成了皇上的妃子。
”姐姐,就这么讨厌我吗?“
见她的目光未曾落在自己身上,华妃挪到她身前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小心翼翼又讨好的心情。
卫珺闭着眼睛,眼前不禁浮现出令人窒息的情景,那日她一早带着周楠来到白马寺求平安,回宫之时却听见寝宫传来淫靡之声,本以为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奴才与婢女偷行苟且之事。
大门一开,撞见皇上正抱着自己的妹妹,两人赤身纠缠在一起,发出令人羞耻的喘息,两人听见响动甚是惊异地回头望着她,仿佛她才是不该闯入的那个人。
可那是皇后的寝宫啊,他们怎么敢?
第二日,便有了华妃。
周晟登基亦是她被封后的那一天,卫珺就没再幻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时已经有了周楠,有了新生命的寄托,可这不代表她可以容忍自己的丈夫和妹妹在自己的寝宫行龌龊之事,多回忆一秒都是煎熬。
“姐姐,那日是皇上醉酒,误把我认成姐姐,才会——”
“我不想听”。
卫珺偏过头,这句话她听周晟解释过太多次,误会也好,故意也罢,她已经不想再追究了,事已至此,如今她看见这两个人就忍不住反感,已经回不去了。
“就算姐姐不为自己着想,刚出生的公主姐姐也不在乎吗?她毕竟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啊”。
说到周楠,卫珺的心不由得柔软起来,她也有些犹豫,
“我不会阻碍楠儿见她的父皇”。
“果然孩子是母亲的致命弱点“,
华妃有些羞赧地覆上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
“姐姐,我……我也有孩子了,太医说多半是个小皇子”。
任卫珺再如何冷静,也被这个消息震惊了,她才从宫中搬出来不久,这么快华妃就有了孩子,想必周晟这两个月下了不少“功夫”,顿时忍不住一阵反胃。
”你不必劝我了,我心意已决,你若还把我当姐姐,就请转告皇上,让他不要再白费心思了“。
“既然姐姐不愿意,妹妹也不强迫,可是姐姐”,
华妃看了一眼门外低沉道,
“你也不愿意再见妹妹了吗?宁愿跟外人那样亲近”。
外人自然是指傅柔,华妃碰见过她们在一起谈笑几次,相比于姐妹俩的疏离,傅柔与卫珺的关系要好太多。
“阿柔是我的好友”,
卫珺没有正面回答,恰恰表明了她的态度。
——
“愿菩萨保佑彻儿和公主安然长大,保佑皇后娘娘平安顺遂”,
将香火恭敬插在炉鼎中,被两人论及的傅柔此刻正在庙堂的佛像前诚心给孩子们求平安。
不知怎么的,她总是感到不安,那位长相与皇后娘娘酷似的女人,在她看来,明明两人气质大相径庭,皇上怎么会糊涂到连自己的枕边人都分不清呢?是分不清,或是不想分清,谁也不知道了。
望着华妃悄然离去的背影,傅柔想着,她来的这一趟,似乎什么也没得到,可又好像什么都得到了。
——
几日后,傅柔的担心得到了验证,前段时间还常常来白马寺门前流连的皇上再也没有来过,听司徒青云说,上朝时气氛极为沉重,已经有大臣弹劾当今皇后无容人之度,担任不了母仪天下的重任,提议废后,皇上虽不同意,但也不得不接连纳了好几个妃子堵住悠悠众口,这样一来,两人之间的误会更深了。
司徒青云接下了边关的战务,傅柔本不愿让年仅四岁的司徒彻随父去大漠,司徒彻这孩子似乎很喜欢周楠,每每听说要来看公主便笑逐颜开,虽然总是受欺负,但她脸上的喜悦和童真却做不得假。
孩子天生内敛,傅柔难得看到她这样活泼的一面,私心是让她陪在公主身边的,这样一来她也可以常常来寺中陪伴好友。
可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抽到那样一根签。
白马寺的了尘大师告诉她,司徒彻和周楠天生八字不合,过于亲密的相处只会给两人带来血光之灾,傅柔不想相信,可……
她只能宁信其有,不得不带着司徒彻远走大漠。
——
离别前夕,她反复叮嘱卫珺,即便是为了公主,也不要再置气惹怒了皇上,那人手中掌握着生杀大权,并非普通男子。
“本宫知道了”,
卫珺朝她一笑,用回了自称,颇有让她放心离开的意思。
见她这么说,傅柔才稍微安定一些,为了孩子,她相信卫珺不会再那么强硬,即便她是如此地欣赏这个强硬的女子,一个不会为所谓的爱情失去自我妥协的女子,可惜,嫁入了帝王家。
“彻儿,该走了”。
傅柔担忧地看着黏在摇篮边不愿离开的孩子,她实在想不通这两个孩子怎么会八字不合?
“来了”,
司徒彻一边轻声应着母亲,小腿生了根似的舍不得移动,卫珺走到她身边蹲下,
“小将军可要记得妹妹,日后长大了好好保护她”。
司徒彻依依不舍地应下,揉着眼睛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白马寺。
望着渐行渐远的白马寺,傅柔并不知道,这天夜里周楠哭闹了整整一宿,也不知道这次与卫珺的离别,竟是诀别。
这一年,司徒彻四岁,周楠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