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焉不生气了,他笑起来,抬手摸着此时像个大孩子一般的程熙的脑顶,道:“在外面调查,又拼命赶回来,那几日你一定很辛苦吧?”
程熙微讶,接着露出被理解后的安慰神情,点头道:“查证需得秘密紧跟,不便发信,我实在想联络你而不得,睡觉和吃饭亦不怎么顾得上。后来为了尽快赶回来,我一刻不敢耽搁,厚底靴都踏破了。”
“啊?!”夏焉立刻去抓程熙的脚,着急地问,“受伤了吗?”
程熙拦住他道:“磨烂了一些,无妨,如今已好得差不多了。”顿了顿,又道,“我向你说这些并非诉苦以求原谅,而是……”
“我明白!你是不想隐瞒我,想把一切都坦白!”夏焉心中畅快,清亮的眼眸四处看看,喜道:“程熙,我们下水玩吧?你不是想要肆意吗?”咧开嘴,尽情地笑成一朵花,唰唰两下脱掉鞋袜挽起裤管,小跑到浅滩处蹦了蹦,向程熙招手,“快来快来!好凉爽!”
程熙站起来,只见日光之下,水面星点,夏焉笑着闹着,仿佛从天上下来的神仙少年。
一时间,礼仪规矩尽数抛去,他也脱靴挽裤,将衣摆收入大带,跟上夏焉,一起在水中跑跳推打大声嬉笑。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衣!”夏焉掀起湿了些许的衣摆。
“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夏焉抬腿踢脚,带起一串晶莹的水花。
程熙双手叉腰望着他笑,静静欣赏这但凡读诗就要表演的可爱习惯。突然夏焉目露狡黠,弯腰捧起一大捧水,猛地向程熙一泼,并向前一跃!
程熙下意识后退,跟着脸色一变,只见夏焉脚下一滑,“啊”地向前摔倒,整个人“吧唧”一声结结实实地拍在了水面上!
……
一炷香后。
程熙光着上身生了火,捡来树枝搭起支架,挂上夏焉的湿衣。抬头看,夏焉趿拉着靴子,穿着手脚都长出一大截的他的中衣,披着他的外袍,顶着一头湿发,瑟缩发抖,委屈可怜。
程熙笑道:“这大概就是害人终害己吧。”
夏焉恼羞成怒,跑去打了程熙一下,又迅速跑回来,站在火边取暖。
程熙道:“坚持片刻,衣裳一干我们就上路。”
夏焉道:“去哪里?”
程熙道:“前方不远有个温泉庭院,主人家是我的朋友,已提前说好了最近借他的地方住住。”
夏焉便道:“衣服不干也能上路。”
若是待会儿再来了人,看到他这样,就丢脸死了。
程熙不赞成道:“穿湿衣容易着凉,再耐心等等。”
当晚到了温泉庭院,临睡前,夏焉果然起烧了。
烧得满脸通红浑身无力,连意识都朦胧了。
程熙抱着他在温室中沐过浴,从头到脚擦至干爽,换上新中衣,再抱他上床睡觉。
夏焉蜷缩在程熙怀里,眼睛半闭,喃喃道:“都怪你。”
程熙一手扯开锦被,问:“什么?”
夏焉无意识地伸指按着程熙胸口,低语道:“从重逢的第一天起,你就说我要着凉,现在终于……”
程熙侧首道:“既然是我说的,那就由我把你治好,行么?”
夏焉蹭着程熙的脖颈,眉间攒着不适,“嗯”了一声。
程熙目光一紧,深深吸了口气,给夏焉裹好被筒,又取来另一床被子搭上,自己躺到上面那层被中,伸手隔着里面的被子搂住夏焉,将额头靠过去,道:“我帮你发汗,明日病就好了。”
夏焉闭着眼睛,昏昏沉沉地点头。
程熙俯身垂眸,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黑暗中,他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这是平生首次,他在头脑清醒的情况下,与夏焉抱着睡在一张床上。
不再心存疑虑,不再纠结担忧。
“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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