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筝心中一动,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适应摹神阁的环境。
大家都不计得失,都诚心诚意为别人付出。
而她,真的值得别人如此关照吗?
她真的有资格呆在摹魂阁吗?
就在段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老米停下脚步,用灯笼指着前面的小屋道:“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
段筝道了声谢,钻进屋子里,随便抖抖身上的水珠,到头就睡。
第二天一大早,段筝便被一阵敲门声唤醒。
她打开门,却见门外站着两个陌生的女孩,不由发愣:“你们……是谁?”
其中一个女孩皱了皱眉,另一个女孩笑道:“我们是你的邻居呀。我住你左边的那间屋子,叫做橙橙,本体是蜜蜂。她叫做舞白,是青青画师的徒弟,可厉害了。”
段筝连忙自我介绍一番,又小心地看着舞白道:“请问,要怎样才能成为画师的弟子呢?”
舞白哼了一声,转身离去:“你先修得人形再说吧。”
段筝张了张嘴,尾巴不安地扫着地面,又是一阵语塞。
橙橙只好打圆场:“你别管她,她脾气就那样。倒是跟她相处久了,才能发现她其实心肠还是很不错的。”
段筝点点头,依旧耷拉着耳朵。
橙橙知道她仍在为之前的问题烦恼,便开导道:“做画师的弟子,起码要能自己画出一张入得了画师眼的画。舞白虽说脾气差,可她也没有说错,你这样子也没办法执笔,还是先修得人形再说吧。”
段筝想解释自己已经修得了人形,而且她的爪子有六根指头,不是人形也可以握笔,开口却成了淡淡的一声:“哦。”
橙橙道:“时间不早了,你第一天来,对摹魂阁不熟悉,我带你去干活吧。对了,你的活儿是什么?”
段筝便在她热情洋溢的邻居的带领下去了西坊,背上套上绳套哼哧哼哧将各色矿石运到工匠那里加工,一忙就是大半天。
太阳西斜之时终于得以回到她的小屋,她半死不活伸出舌头在地上躺了半天,心满意足打开她护在肚皮上的包裹,看着包裹里她凭借着自己的劳动得到的几枚铜钱和一些作画用的工具,痴痴地笑了。
段筝翻身爬起,叼着纸笔跳上桌,打开窗户,看着斜在窗边的枝丫,眨了眨眼睛。
轻描淡抹,细细勾勒。转眼间,一棵树跃然纸上,枝叶浓淡疏浅,起伏不一,似有轻风掠过,清凉扑面。
段筝停下笔,低头欣赏自己的画作。
太久没画,她有些手生。好在总的来看还是不错的,画风清新,自成格调,段筝觉得就是挂在她的房间里也不会显得丢份儿。
这样的画,够得上画师的收徒标准吗?
段筝这样想着,忽然没了信心,目光落到画上,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她想起她还是寄养在狐丘的一只很小的妖怪时,她曾偷偷去狐族的藏书房偷过书,看到挂在藏书房墙上的一幅画。
那幅画上远山空渺,云雾绵延,一条瀑布从山间倾泻而出,仿佛游动的龙那般流连顾盼。
她站在画卷前,心神也被引入苍茫旷远的意境之中,浑然忘却她所受到的痛苦和责难。
那是真正的画师之作。
她也因此拿起画笔,一心构筑一个只属于她的、可以忘却所有烦恼纸上的家。
只可惜……
段筝想起散落在地上的画纸,想起吞噬掉她所有慰藉的熊熊大火,心像是被人丢在地上踩踏一样的痛。
她一时没忍住,跳到床上扒着被子蒙头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