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尉迟砺来她这里,她都能宿在海棠阁的。
伺候王爷是公务,和梅姐姐相处是与爱人耳鬓厮磨,任谁都会觉得前者枯燥乏味,秋白芍更是如此。
她想起了梅洛今天的玩笑话,这么看来那些太妃娘娘确实让人羡慕,什么主子都不必伺候,想和谁玩就和谁玩。
秋白芍叹了口气,不止梅姐姐,她也想当个寡妇了。
尉迟砺察觉到了秋白芍的心神不宁,拉着她的手问了问,“怎么了?身子不适么,面上都没什么精神。”
“没什么,”秋白芍反应过来,堆起了笑容,“来了月信,脸色差些。”
“你来月信了?”尉迟砺意外道,“怎么提前了那么多。”
秋白芍哪里能说她是今晚实在不想侍寝,面上只是道,“妾身的月信总是这样,时准时不准的,不大顺调。”她柔柔地开口,“今晚恐怕不能侍奉王爷了,王爷不如去王姐姐那里看看,她之前照顾柳姐姐可是费了不少心神呢。”
尉迟砺思忖着点了点头,“工部侍郎王氏……行,那我去看看她。”
“恭送王爷。”秋白芍笑着迎他离开,随着男人的背影越远,她的眸色越冷。
工部侍郎王氏……
她嗤笑着在心底重复了一遍,不知道该悲哀那个女子在丈夫眼中连姓名都不配拥有,还是该得意自己竟然能把尉迟砺这样的男人控在掌心。
不管如何,这些与她无关,她只要享受着尉迟砺为她带来的荣华富贵就行了,其余旁的,她一点儿也不在乎。
秋白芍送走了三王爷,回到屋子里开始挑选大后天进宫的衣裳首饰,头一回面见皇后,她得尽量乖巧、不惹人注目才行。
正思索着可能需要应对的事宜,门口传来了海棠阁丫鬟的通报声。
她放下衣服,扭头问道,“怎么了,梅姐姐有什么吩咐?”
那丫鬟欠了欠身,递给了她一个香囊,“这是王妃给您的,说您也许用的上。”
秋白芍狐疑地接过打开,见里面放着几张花笺,拿出来一看,每张花笺上都题着几首小诗,题目有菊、秋、湖、佳人等,都是梅洛猜测也许赏菊宴上可能会出的视题。
被这么一提醒,秋白芍反应了过来,皇后办宴,女眷们不会真只是纯粹喝茶赏花,兴致一高便爱赛诗演艺。
她握着几张花笺,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有梅姐姐提点,否则凭她的才学,到时候真要闹出笑话了。
这便是梅洛吸引秋白芍的地方,如太后那日所言,梅洛身为嫡妻,未必有府里的小妾妖娆妩媚,她性子寡淡,还一身清高,但对于在乎的人,她总是处处周到、无一不体贴。
尉迟砺的爱如晚霞,绚丽夺目,可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他从未真正的低下头,看一看秋白芍这片枯田需要的是什么。梅洛不同,她是春雨,活在高洁的云端之上,但她愿意下来,落在皲裂开的旱地里,抚慰人间俗世的每一寸苦疾。
只有凤凰才配得上晚霞的光辉,显而易见,秋白芍不是凤凰,她是蜷缩在硬土地里的小花,哪怕努力让自己开得美丽漂亮,可她的根是扎在泥土中的,她来自地底,再如何向上生长也长不到云霄之上。
花需要的是雨水,再绚烂的晚霞也与它无关。
秋白芍将这几首梅洛替她写得诗背了,又托人打听了此次赏菊宴参宴者的喜好,做了十足的准备,第三日一早安心而去,舒心而回。
琴棋书画秋白芍会的不多,但怎么讨上位者的喜欢,她颇为擅长。
特地了解了皇后喜恶的秋白芍得了好些赏赐,她回来第一时间就往海棠阁钻,打算把得到的赏拿来和梅洛分享。
秋白芍尤为中意手上的一只珐琅镯,那本是皇后亲手给她戴上的,她回来的路上把镯子退了下来,用帕子包好了预备一会儿给梅洛戴上。
这只镯子金蓝白为主调,她捏在手里看着,想到了梅洛的那双手,修长、优雅,带着点养尊处优的珠光,和她这双白骨似的手很不一样,是适合搭在金银宝物堆上的手。
秋白芍爱财,她若是有座珠翠绫罗堆积起来的金山,她就愿意把梅洛放在这些宝贝的顶上。美人、财宝,要是二者合二为一,就再没有比这更赏心悦目的了,秋白芍支着下巴看都能看得乐一整天。
怀着愉悦期待的心情,她下了马车就直奔海棠阁,却被门口的丫鬟告知:梅洛午后被太后宣进宫了。
秋白芍疑惑地皱眉,抬头看了看天,现在酉时初,外眷入宫到了这个点也该出宫了。
“那我在这里等一会儿。”想来梅姐姐也快回来了。
但今日梅姐姐是托病才缺席皇后的赏菊宴,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能让太后拎着一个躺在病床上的王妃入宫见她。
想起头一回见太后时的情景,那时候秋白芍就奇怪,梅姐姐是太后亲自挑选给三王爷的王妃,纵使命她入宫敲打她,也不过是为了给梅姐姐出气。但梅姐姐那时候病着,脸色差得吓人,太后既没有让她回去休息,也没有请太医给她看看,硬生生拉着梅姐姐作陪了两个时辰。真要喜欢梅姐姐,怎么会如此冷漠。
当时没作多想的疑窦又浮现了出来。秋白芍皱眉,她坐在海棠阁里,等到了天色黑透也不见梅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