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珍惜不得不推辞道:“不要了,我买不起。”
女掌柜却笑着将杯盏推回她手里道:“我送你的,不必给银钱。”
林珍惜一听,心道自己这是碰上好人了,只略推辞了一番,便饮了下去。
连饮了三杯茶水过后,她才觉得餍足,正要向那女掌柜道谢,却被女掌柜拦住:“出门在外,谁没有个难处,如今我帮你也是为自己攒福德。”
说罢,她将林珍惜拉到了茶馆后面的内堂,上下打量了一番,又道:“我见女郎不像落魄人家出生,说话也不像本地人,可是与家人走失了?”
林珍惜不得解释自己的真实情形,便只能顺着她的话道:“我本是平阳郡人,到长安来寻亲的,没想到遇上两军交战围了城,我那亲戚也没寻到,所以才成了这个样子。”
女掌柜则安慰她道:“一切都会过去的,秦军防的死,燕军攻不进来,过些日子就会退兵了,倒是女郎如今没有落脚的地方,总不好露宿街头。”
说到此处,女掌柜叹了一叹,又勾起林珍惜的无奈与愁绪,也跟着沉默起来。
“对了。”那女掌柜却忽然拉了林珍惜的手道:“我原是个寡妇,靠着一个人撑着这个茶馆,原本还有两个伙计,后来要打仗了就都辞了家去,如今这里我也忙不过来,不如这些日子你留下来给我帮忙。”
“这……”林珍惜有些犹豫,心里还对那时黑店的遭遇有余悸,却又见女掌柜竟如此轻快的说出自己是个寡妇的事实,在这个年代的女子里头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乐观主义者,况且这茶馆人来人往,也不像不正经的营生,便也有些动心。
女掌柜则继续说道:“我自可管你每日吃喝,住处也有,只是银钱……”
她说着忽然停顿下来,似有为难。
林珍惜自然知道她的用意,如今什么都涨价,人工亦是如此,恐怕找上她帮忙也是图个节省。
她便接过女掌柜的话道:“我原本就只图个落脚的地方,也不是为了挣钱,只是……”
见林珍惜还在犹豫,那女掌柜便道:“而今你女子的身份也被我不小心当众戳穿,茶馆里又人多口杂,女郎若是遇上歹人……”
她这话说得甚是意犹未尽,听得林珍惜一头黑线,心道自己这还是着了人家的道,敢情方才她就看准了自己故意那么做,多少有点儿胁迫的意思。
“掌柜的是如何看出我是女子的?”林珍惜尴尬的相问。
女掌柜自信的拍了拍胸口道:“我金钏花阅人无数,是男是女怎会分不出,何况女郎生得这副眉眼,啧啧,哪有男子如此眉清目秀的?”
林珍惜头上的黑线又重了一层,多想告诉女掌柜,真的有比她清秀的男人,不仅比她清秀,还比她漂亮,那人叫慕容冲。
林珍惜想了想,还是没有这样说。
她抬手笼了一双袖子,有模有样的对那个女掌柜行了个谢礼,嘴里同时说道:“如此,今后就承蒙掌柜关照了。”
那金钏花大喜,连忙堆着笑扶了她起来:“好说,好说。”
方才她们二人说话的档口,外面茶馆里已有几拨茶客唤了掌柜的,眼下正有两人不耐烦起来。
金钏花连忙朝外面吊了一嗓子:“郎君莫急,这就来咧!”
说完她又转过头来看向林珍惜:“还不快去为各位郎君添茶。”
林珍惜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眼下就是正式上了岗,尚有些发蒙的应了一声,忙跟着金钏花出去。
虽说收留林珍惜在茶馆里帮忙,金钏花是打了些自己的算盘,可总得说来林珍惜做了她的小二后,她待她却也甚是关照。
每日里金钏花总叫林珍惜一桌吃饭,夜里便将林珍惜安置在茶馆后面的小屋里歇下,顺道看着茶馆,客人不多时,两人则坐在一处聊些家长里短。
不多时,林珍惜与这性格豪爽的女掌柜倒成了闺蜜,金钏花连她丈夫如何得病早逝,去世后婆家又如何苛责她将她赶了出来,后来又如何凭借一己之力开了这间茶馆都说与林珍惜听。
再有一样,在茶馆里做事,最大的好处便是消息灵通。
人们闲聊之际,总能带来些旁门左道的讯息,且有一大半都关乎燕军围城。
林珍惜每日端茶送水之际,总是竖着耳朵拼命听,只望多拾得一些关于慕容冲的消息。
她了解到在燕军围城的这段时间,双方实则已经派遣使者在中间走动,进行了数趟谈判,最后却都以破裂告终。
不仅如此,苻坚还暗中派遣上将军邓迈,左中郎邓绥等人暗中出城偷袭燕军,双方于城外交战激烈。
看来两军之间的对峙,远比想象之中的情形还要紧张。
作者有话要说:又一个女汉子出来打酱油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