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他,才发现他双颊酡红,好像是醉了酒,又透着些莫名的诡异。
她忙转头去看内侍,果然看到他面上同样绯红,且低垂的眼眸微颤,似乎极力隐忍着什么。
正在这时,内侍忽然一把握住了林珍惜的手,凑到她跟前道:“仙女看得怎么样?”
林珍惜被他吓得一激灵,见他已挨得极近的双眼中水波荡漾,心里更是不由得泛起一阵恶心。这人的靠近可与慕容冲完全不同,不仅不曾叫她心跳加速,反而让她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她忙一把将他甩开,故作惊诧道:“哎呀,这条手纹可不得了,快给内侍郎看看!”
说罢他便将使差往内侍那边推过去,而后逃也似的躲到门口。
接下来的事,她就不敢回头再看了。
脑袋里似乎还浮现着方才莫聪在她百般询问之后,露出女子般羞涩表情的模样,他一脸被强迫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神色,支支吾吾道:“是……是宣/淫之药。”
那时候的她还无比豪气的拍着胸口在莫聪面前冲大爷:“不就是春/药吗?姐什么没见过,这玩意网文里多了去了!”
可事到如今真的听到自后方传来的各种奇怪声音,她也淡定不能了,忙伸出手捂住耳朵,心里默默数着数,煎熬中总算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迫不及待的推门冲了出去,同时大喊:“快来人啊!出大事了!”
……
次日清晨,平阳郡近郊的上空似乎笼罩着厚重的云翳。
即便现在已经入秋,空气却闷热沉重得好似凝固了一般。
客栈大堂之中,内侍面色如墨,紧抿苍白的唇瓣,神情凝重,一言不发。
使差跪在他身后,衣衫因穿戴仓促而仍然十分凌乱,满身都散发着悔恨又似恐惧的情绪,拼命的往自己脸上扇着巴掌。
林珍惜则紧裹被褥,缩在旁边的坐塌上,一双眼睛自湿哒哒的留海下露出,不时掀开眼帘旁观正上演的这出好戏。
客栈的掌柜夫妇被人捆了拖入堂内,而后狠狠的摔在地上。
“还不快将下毒之事老实交代出来!”原本侍立在内侍身侧的护卫头领两步踱至那二人身前,又在他们背上各踹了两脚。
显然此时内侍还在盛怒中未曾缓和过来,连审问之事都交由手下代劳。
掌柜夫妇却一脸冤枉的哀号道:“小人真的没有下毒啊……”
见他们拼命反驳而内侍依旧面无表情,林珍惜反而有些急了,一下子从坐塌上跳了起来,指着地上连声告饶的二人道:“不是你们下毒还能是谁?我刚刚已经听说了,你们在这里可没少做坑抢之事,过路商贾都着过你们的道,分明就是家黑店,还是远近闻名的!”
说着她更转头朝向内侍,瘪嘴哭诉起来:“内侍郎千万不能听信他们狡辩,若不是他们,阿瑶不会落得这般狼狈下场,内侍郎也不会……方才若不是阿瑶及时冲出房间,打来井水,只怕……”
“冤枉啊!小人冤枉啊!”不等林珍惜说完,那两人又哀号起来:“就算是对付那些商贾,我们也只是用迷药,绝对不曾用这种东西,更何况您是官家的人,我们两口子再大的胆也不敢谋害您啊!”
“自己都说漏嘴了还狡辩,简直不知悔改!”林珍惜义愤填膺的指着掌柜夫妇,又转过头来对内侍道:“内侍郎英明,定要对他们严惩不贷!”
林珍惜正说着,却被人猛地一把推开。
她才站稳身子便忙抬头去瞧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如此情形下造次,不想瞧见的却是红着双眼的使差。
却见他平日里在内侍面前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眼下竟像一头被惹怒的野兽,扯住掌柜夫妇的头发便狠狠挥了几拳。
直打得他们阵阵哀号,不知从何处摸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出来,两下子手起刀落,鲜血喷了满堂,屋子里却安静下来,只听得使差未曾平息的喘息。
如此血腥的场景大大出乎林珍惜的意外,更让她惊惧的呆愣在原地,半晌都没有缓和过来。
然而,从刚才开始就始终在发呆的内侍却在这个时候有了动静。
只见他撑着坐塌旁的搭手试了几遭,却都没能顺利起身,最终放弃,只是坐直了上身,回归平日里端着的庄严肃穆,眸光冰冷的瞥过堂中一团乱的景象,最后落在满身是血的使差身上,以沉缓的语调道:“经查实,这间客栈实数黑店,确有对投宿旅人下毒并谋夺财物之事,证据确凿,先将其查封,交由平阳郡太守处置。杨使郎未经允许对疑犯动用私刑,至其死亡,先捆了,待押送至长安后交由刑司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