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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庄周(1 / 2)


“所以...这人又是谁?”柳元愣了好久。

“...柳大哥无需在意。估计只是在林子里偶遇的一个受伤人,我家小姐菩萨心肠,就给顺手救了。”朱桃呆滞喃喃道,恨不得当场找块豆腐撞死。

“真邪门,这林子怎么今天这么不安生?”柳元颇是疑惑。

坐在床边的白衣女子,端着一碗药,手指束紧似乎要活生生捏碎瓷碗,咬牙发出了如同窒息般的声音。“...人我在这照顾着,你们都先出去吧。”

那柳元待还要疑惑问些什么,却也很快被朱桃连推带赶地拉走了。

于是茅草屋里只剩下了死一般的寂静。

“.......”

南雁来端着药低头死死盯着谢长庚。

相顾无言,唯有骂千行。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她简直百思不得其解,恨不得立刻把他揪起来,痛心疾首问他,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不过南雁来也在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估计是跟王五打架,寡不敌众,谢长庚身手再好,终究还是挂了彩。刚刚他们间发生了那样激烈的争执,估计他的伤口都裂开了,再加上本来就没好好包扎过,这几天又鲜少休息,加之急火攻心,这才一下子昏了过去。

不过南雁来当然不打算直接质问他。她太了解谢长庚,此等傲气少年,跟几个流氓干架打输了,这等不光彩的事,只怕他一辈子也绝不会亲自说出口。

但堂堂北昭太子千里追踪她,来到荒野山林,又晕在了她面前。南雁来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实在罪孽深重,只得老老实实给他熬药,战战兢兢好生伺候着。

这不,药也已经熬了三碗。这药很苦,即使她只用鼻子闻,也顿觉一股苦辛味直冲天灵盖。

直到喂完最后一勺药,南雁来忽然幽幽道:“...其实你早就醒了吧?”

草榻之上,少年一张面如冠玉俊美面孔,和周遭的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她低头看他,他却没有任何动作,连那该死的浓密漆黑眼睫也没有丝毫的颤动。

“装睡就没意思了。”

死寂片刻,南雁来终是咬牙,率先认输,“...好,即使你睁开眼,我也不走了,如何?”

终于那眼睫有了极其轻微的扇动。

堂堂东宫太子终于睁开了眼,一张清瘦锋利侧脸尚带几分病弱贵公子的苍白之相,咽下最后一勺药后,又状若虚弱地掩唇咳了几声。

二人幽幽对视片刻。

她终是被他生生气笑了,张了几次口,却又将话语悉数咽下。

良久,终于忍无可忍地幽幽开口,“殿下,您先是买下我的首饰,又故意招惹那帮流氓,后来又带着伤跟着我来了这荒野山林...你到底想要什么?”

谢长庚却好似全然没有听见一般,只低头慢悠悠喝药。

但她又着实沉默太久了。

以至于那些死寂的光阴也好似那不幸被冰冻在暮冬湖心的红鱼一般,令人有一种徒劳而空洞的疲惫感。

所以他就忽然笑了,就像是忽然听到了一句可笑的话,因为太过可笑,所以不知该如何回答。但那话终归又太过可笑了,以至他觉得仿佛连自己也变得可笑了起来。

于是他薄唇紧抿,抬眼幽幽望她,忽然眼尾微眯,露出了一种近似嘲笑的微笑。

“你总说,我从来没有对你讲过一句真话。可你呢?南雁来,这么多年...难道你对我,都只是逢场作戏吗?”

她闻言愣怔。他忽然动了动手指,紧紧握住她端着药的手腕。

而谢长庚依然深深凝视着她,那目光令她胆寒,继续一字一句说了下去,每一个字眼听起来都像是温柔缱绻的情话,此刻却咬牙切齿似一场严刑逼供,“如果你不敢承认,那就由我来告诉你...你喜欢我,从十年前就是了。难道不是么。”

“......”

一切都失控了,她忽然心想。不该是这样的。

他太过敏锐,或许她早该知道的。

早该知道的。

如果人也能比作牲畜的话,她一直想不出,该以何种动物比喻谢长庚。或许...他就是那种伤痕累累又饿疯了的野犬,倒不是说多么狠厉,但鼻子绝对灵敏,能敏锐地能嗅到任何危险,然后天赋异禀地一一洞察,加以利用。他绝对不会放弃对手任何一个弱点。

这不太妙。或许,她早该逃走的。

南雁来手一顿,有一瞬间想要彻底扔掉药碗,落荒而逃。

却被冰冷手指更加用力地紧紧拽住。

“就这样永远回到漠北,做一个寻常人家的平庸女子,难道你甘心吗?我说过的,我可以给你一世荣华富贵。你想要什么,我都通通给你。”谢长庚咬牙一字一顿道,漆黑凤目好似深深的漩涡,似乎要生生拉着她沉沦到死的冰冷彻底,“又或者...你逃离东宫,究竟是为了你所谓的自由,还是为了逃避我?”

“......”

她手微不可查地一抖。

“...别说了。别再说了。”她摇了摇头,终于用力挣开了他的手。

死一般的寂静中,她站在他身前,脸色苍白似雪。

“你错了,殿下。”良久,她忽然静静开口,“其实你并不爱我。你对我的一切不理智的情绪,都只是因为臣妾的拒绝而产生的,而我对你...仅存的感情,也都是由这种歉疚越来越深的。我曾以为那就是倾慕之情,只是我们都错了。”

“...错了?”谢长庚深深凝视着她,像是整个人都僵住了,忽然闭了闭眼,低声失笑起来,似乎听到了什么最最好笑的事情一般,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是错的。”

“...自欺欺人,你是在自欺欺人。”他顾自摇头低笑了那样久,笑声听起来令人胆寒,握着她手腕的修长手指越来越紧,哑声道,“为什么你始终都不明白?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承认,我对你是真心的?再给我一次机会——”

“再给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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