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惹不知从何处生了底气,笑着打趣他。
温时衡何曾被人这样讲过,他张口想要分辨,却又觉得自己确实过分娇气。
日后,便是要娶媳妇儿,也断断不要她这般模样的,气人。
“我牙不好,不能吃太酸的东西。”
瞧着眼前人竟是又变回了沉默不语模样,玉惹又想起他家中的变故,心肠愈发软了起来。
却浑然忘记自己半月前也是个无父无母的流浪儿。
很是用心的挑了一堆野果子里比较甜的给他吃,瞧着他接过来仍旧有些犹疑。
“你信我呀,这个是甜的。”
心里分明情绪还在上下起伏,却不情愿的接过来放进手中。
张口小小的咬了下,果真是甜的。
“是不是很甜。”
她分明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结果,自然得意,很是有些眉飞色舞的模样,声调都往上扬。
“嗯,很甜。”
颠簸这几日,这算是他吃到最甜的东西,心头都好似被抚平了两分。
后来,他又走过许多山,行了万里路,却再也不曾吃过这样甘甜的果子。
也很久没再见过这样明朗的笑容。
得到肯定答复,腰杆子也挺得笔直。上扬的桃花眼眼尾带着得意与笑,就这样定定的望着他。
温时衡颇用了些力气,才勉强压下狂跳的心头。
两人就这样起了小小火堆,一夜到天明。
外面呼啸而起的风,将破庙的门吹得哐哐作响,响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玉惹睁开眼,揉了揉眼睛,才瞧清楚外间下着淅沥小雨。庆山山势不高,连绵而起竟是有数十里长。周围气候变化不定,常常夜里突然就下起大雨,等到白天又变成小雨。
玉惹将门关好,环顾四周还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或许可以趁着集市去买些东西来吃,温老夫人临走之前给玉惹留了十两银子,叫她好生收起来,若是万一遇到什么急事拿出来用。
她自小节俭惯了,十两银子对于她来说是一笔天大的银子,心里算着能不用就留着。可若是被那坏人瞧见岂不又是祸事。
这样思索之间,她又唤了好几声衡哥儿,却无人回应。
“你怎么还在睡觉呀,温婆婆先前可是夸你每日鸡鸣未起便立于门前读书,而今这般懈怠?”
仍旧是无回应。
玉惹心头不安,太阳穴突突跳动,快步的走到他旁侧,却见他面色红透,额头滚烫。
伸出左手放到了他的额头上,却被指尖触碰到的温热快速弹开。
好烫。
明明给他被子用的都是厚的,怎会发烧了。
“水。”
呜呜咽咽的声音响起来,温时衡费力的想要将自己的左手抬起来,却又无力地垂下。
他们两个出来的时候带的那水壶里还剩了半壶的水,兀自晃荡。
玉惹左手拿着水壶,右手扶上他的肩头,他瞧着身量瘦弱。但到底是个少年郎,此时半边身子的重量都斜斜靠在玉惹肩膀上,倒是颇用了些力气才将他扶稳。
喂他喝了几口水,唇终于不再那么干燥。
“你做什么。”
被水呛到,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温时衡瞧见自己竟被玉惹抱在怀里。
声音有些沙哑,透着高烧的难受。
玉惹跟着孙嬷嬷东南西北,四处流浪的时候,也曾经在那茶楼门口,听过话本子。
瘦弱且聪慧的少年郎,一招不慎受了伤或是生了病,总是会被漂亮柔弱的闺阁千金小姐救了带回家去,好生娇养着。待少年郎醒过来以后便会娇弱的质问,你要做什么?
而娇美的千金小姐便要柔声的笑道,你说我能做什么?
玉惹突然就起了玩心,温家少爷只怕不曾看到这样的话本子,也不曾听过这般话。
她被散养长大,神经大条,行事作风向来同旁人不一。
此时此刻,他们二人岂不是像极了话本子里的落难书生与小姐?
“你说我能做什么呀。”
娇滴滴的笑着,嘴角上扬,透着媚态。
温时衡想,日后他长大了,这媳妇儿绝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