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宣朝尚文?,文?人的地位是十分高的。
那些备受推崇的大家,多的是勋贵名流追捧,甚至请回家中供养,自然也十分清高。
白术的请帖发出了二十多张,时隔半月却只来了一人。
此人姓彭,字一水,是个书画大家,最是擅长画山水,在外也很有名气。
他年轻的时候,为了画山水,时常出门游历,走访那些名山大川,一走就是数年。
因着某次机缘巧合,他所做的一副春川日出图,得了当今万岁爷的青眼,说他所绘大宣景致,一片生机盎然,实乃大宣国力之?写照。
从此以后,这彭一水便一飞冲天,画作纷纷被许多勋贵高价抢购,一幅字画就得千两银子。
因着这当今皇上夸得是他绘制的春川日出图,那些找他求画的勋贵们要的也全都是春川日出图。
这彭一水出名以后,便再没有画别的,而是画了一辈子的春川日出图。
这再是擅长的图画,画了一辈子也是会腻的。
彭一水这边银子赚着,另一边,却觉得自己的绘画水平已到了瓶颈,自那春川日出图后,再毫无进益。
如今彭一水已经年过花甲,名满天下,钱也是赚得够了。
活到他这个份上,物质条件再无所求,便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勃勃野心。
那个时候,他还未画出那春川日出图,所绘山水也是各有意趣。
他还想着自己要画遍天下山水,做大宣山水第一人呢。
现在自己年纪大了,自是没有精力再去外面,又想要重拾灵感,便只有在自家周边寻找风景宜人之处,小住几日,绘制其当地风景。
他之?所以会来这白玉山庄,倒不是为着那白吃白住的福利,而是因着这请帖上的图画。
虽说这红叶画的颇为匠气,笔法?也并不入流,但这片风光,却看着着实不错。
且他家就在白塘村附近不过?十里地远,来此一次,也不费心神。
左右权衡之下,这位彭一水大师便备下行囊,准备来这白玉山庄见识一番。
马车一路行驶,彭一水都在车内闭目养神,并不曾睁眼去看外面的风景。
待马车停下,小厮来报白玉山庄到了,他才睁开一双锐利的鹰目,捋了捋胡须说道:“走,扶我下去。”
还未下车时,这彭一水便听闻到这马车外面有些嘈杂的声音。
他本以为这白玉山庄深出乡村,会是个颇为宁静之?地,没想到居然如此喧杂,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还在闹市之?中。
待他下车以后,便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此时刚过?辰时,这白玉山庄外面竟已密密麻麻停了十多辆马车了。
他们刚要进门,那门口一个侍者摸样的老?汉上前一步说道:“二位贵客请留步,我?们白玉山庄如今来客太多,人手不足。东家说了,为保服务质量,若不住宿,店里每日只接待十桌食客,多的客人请来此登记排队,预约好日子下次再来。”
那老汉便是给白术干活的工人之?一。
陈冬青如今已忙的转不开身,另一个工人也被差去后厨刷盘子了。他便被白术安排到了门口,接待来往贵客。
那彭一水一愣,眉头微微皱起,这酒楼饭庄,都是生意越多越好。
如这白玉山庄一般,竟规定每日接待客人的数量,把人往外面赶的,倒还是第一家。
如此做法?,虽让无法?进去之人心生不快,但却是更加好奇,想要进去看看,这白玉山庄到底是有何等底气。
不待他开口,他身边的小厮便从袖中拿出请帖,递给那门口老汉道:“我?们非是自己前来,而是受了你们东家的邀请而来,这是请帖。”
那门口的老?汉便接过?请帖看了一眼。
他虽不识字,但那请帖绘制的时候他也正在旁边。请贴上的红叶和建筑,的确是自己庄子里的。
见面前来的是白术邀请的贵客,那老汉连忙态度恭敬的连连朝他致歉,又深深一鞠躬,扬手指向园内,就要把人给请进去。
彭一水昂头挺胸,在小厮的搀扶下走进园内,进去前还不忘多看了一眼门口的牌匾。
那牌匾上的行书,写的倒是着实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东家亲写的。
再说那彭一水走进园内,便眼前一亮,被这园内的景致给吸引了。
他本就是个画家,眼中处处有景。这白玉山庄内的景致又与他之?前常见的颇为不同。
与府城里他见惯了的精致园景不同,这里修葺的更加大气,与周边自然风光融为一体,浑然天成,直让他觉得似乎身处林间,与田园融为一体。
彭一水走的很慢,走走停停,一面是欣赏风景,一面是在思索自己可以在哪出作画。
走了一会儿,他便听身旁小厮咦了一声,转头望去,便看见前方靠近后山之?处围拢了一圈衣着华丽之?人,有些正一手抓着把青草大呼小叫,有些则蹲在地上,也顾不上土地泥泞,正拿着把锄头锄地上的野草。
“小鹿!来吃!”
“来我这里,我?这儿有吃的!”
“快看,这鹿从我?手上吃食了!”
彭一水:“……”
他只见那栅栏后面的山坡上,有一群膘肥体壮的梅花鹿。
而那些大呼小叫喂鹿的不是别人,正式来此长见识的府城食客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