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坐下,似乎有几分犹豫:“母后,你好糊涂啊,怎么能把敏箬藏在宫里,万一阿醨来问朕要人,朕……”
“皇帝!”太后沉声一喝,阻住了皇帝的话:“你是九五至尊,切莫失了方寸!不过是区区小事,你这是作甚?”
“母后以为这是小事?”皇帝讶异:“锦瑟要是出了事,就等于阿醨出了事,阿醨不好,就是朕不好!”
太后听得怒意蒸腾,一口气憋在心里发不出去,整个人好像要炸裂似的脑子一空,脱口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把皇位让出去?”
皇帝愣怔半天,竟是苦笑道:“母后,当初朕是如何继位的你忘了?”
闻听此言,太后倒怔住了。
皇帝已经继位多年,这些年她过得顺风顺水,有意无意的早把那些前尘往事忘掉了,此刻皇帝提起,好似打开了封住她记忆的大门。
当年先帝属意的人选,并非皇帝,而是宸王。
彼时,在皇长子与皇五子之间,先帝纠结了许久。皇长子性子绵软,遇事只知道慌张,从来不会主观判定,皇五子萧子醨却全然不同,他冷静自持心思缜密,言谈间很是带着些无人敢直视的风范。
重要的是,萧子醨尚且年幼,待来日长成,还不知要怎样的凌厉果决。
这样的人,才是天生的上位者。
那时,太后还是皇后,因为先帝的纠结每日里过得胆战心惊,对萧子醨亦是曲意奉承,后来尘埃落定,萧子醨与皇帝手足情深相处融洽,她才松了口气。
可是后来,渐渐地太后发觉,皇帝于朝政上太过依赖宸王,她屡屡劝说,苦口婆心焦躁不安,皇帝却都无动于衷。
不知不觉的,就成了今日这个局面。
皇帝的思绪沉入往事,颇为感慨地说道:“若不是阿醨跪在父皇面前苦求,父皇怎会下定决心让朕继位?说到底,这皇位就该是阿醨的,今日若是他想要,朕还给他也是应当,更何况,阿醨心意始终不改,从前他不想要,今时今日亦然。”
太后哀声道:“人心难测啊皇帝,你怎知他心意始终不改?习惯了权势的人,怎能轻易罢手?”
“母后,”皇帝眼神暗淡,语气低沉:“皇家难觅真情,如今朕只有阿醨一个兄弟了啊,你为何非要逼朕与阿醨离心?莫非哪一日朕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你才满意?”
太后刷地白了脸,瞬间心坠谷底。
站在一旁的钱嬷嬷听得肝胆俱颤,急忙上前扶住了太后,这段时日太后总是心口痛,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钱嬷嬷这才明白了太后的苦心,她原以为,不管郑敏箬做错了什么,只要皇帝一句话,宸王又能如何呢,哪儿就至于叫堂堂的公府千金送上门任宸王处置。
原来,在皇帝心里,宸王重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