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春念与吴妈妈,锦瑟自己没有什么严格的主仆区分,但吴妈妈与春念想法一致,劝锦瑟住了正房,她两个则分别在东厢西厢,至于阿安,他习惯了与吴妈妈同睡,到闾阳后仍是如此。
听见响动,和衣而卧的锦瑟翻身坐起,蹑手蹑脚下地,走到窗边侧耳听着。
原来是刮了一阵风。
锦瑟轻轻吐出一口气,却又猛然一惊。
风声里头,夹杂着极轻极轻的脚步声
“锦儿可在?”带着肆意的笑声,在锦瑟门前响起。
锦瑟听得肌肤生寒,只觉得一颗心直直地坠下去,仿佛整个人就要沉入阴暗。
吴玉昆的声音没有压低,也就是说,他毫无顾忌。
那么,阿安他们呢?
“开门吧,咱们有话好好说,”吴玉昆道:“你不是在乎阿安那小子吗,那就不能说不想见我的话,我给他们都下了迷药,你若是非要给我吃闭门羹,我这就去随便解决了他。”
锦瑟转头望了望窗外。
夜色深沉,窗外自然是黑漆漆一片,但不知哪里传来的公鸡鸣声提醒了锦瑟,破晓在即。
天总是要亮起来的。
锦瑟心中主意打定,反而不觉得惧怕了。
“吱呀”一声,吴玉昆推门而入。
他脸上有着惊喜,欢声道:“好锦儿,舍得给我开门了吗?”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屋子里没有掌灯,吴玉昆四下看了看,皱眉道:“你藏着做什么?咱们都熟悉得很,欲擒故纵这一套就别玩了吧。”
锦瑟迈出一步,从阴影里现出身形:“吴老爷,我只问你一句,你是执意要难为我吗?”
“咦?老爷我是看上你了,日后会宠你爱你,怎么是难为?”说着,吴玉昆双手搭到了自己的腰带上,“我惦记了你这么久,今天该叫我如愿了吧?你也别有旁的想头了,如今不止是我,还有贵人想让你跟了我呢,你乖乖听话,我就把贵人赏赐的金银给你,可好?”
锦瑟默了默,点头:“好。”
“啊?”吴玉昆反倒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狂喜着笑出声:“来来来,让老爷我好好地疼你!”
锦瑟脚下不动,朝吴玉昆招了招手。
锋利的匕首刺进皮肉里去,锦瑟丝毫没有手软。
甚至她用力再用力,将那匕首朝皮肉深处送去。
宸王的东西非比寻常,这样一把小小的匕首,却有着巨大的威力。
极度的震惊和疼痛之下,吴玉昆嘴巴大张,身体不断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杂乱声音。
浑浊的气息扑到面上,锦瑟厌恶地转开头,松开手后退两步避开了他。
吴玉昆软软倒地。
他并未毙命,挣扎着伸手指住锦瑟,含混骂道:“贱人,胆敢害我!”
在吴玉昆想来,锦瑟不过是个软弱可欺的小姑娘而已,即便是这两年性子泼辣了些,也只是虚张声势罢了,今晚,他其实是势在必得的,甚至来之前他想过,若是锦瑟懦弱地任他为所欲为,倒也失了某种兴味,所以,他准备接受锦瑟恰当的抗拒。
但他想了许多种可能,都没有料到眼前这一种。
锦瑟居然二话不说,直接凶器相迎。
思想上不肯相信,肉体上的疼痛却使得吴玉昆不得不认清事实。
他胡乱摸了一把,手上那黏腻的触感让他再次确认,锦瑟的确伤了自己,他立时恼恨至极,然而身体深处汩汩向外的流失感,让他彻底地怕了。
“好丫头,好锦儿,你救救我,我知道错了,往后再也不骚扰你了……”吴玉昆立即服软,随口说着求饶的话。
锦瑟站着不动,目光居高临下,看似凛然,实则脊背僵直双手紧握。
前后两世,她何曾做过这样的事?
但锦瑟不后悔。
天明后她会去报官,不管吴玉昆是死是活,私闯民宅意欲害人的罪名都跑不掉。
但以世人的眼光,她也必定会落个污名。
那又如何?
这一刻,锦瑟只是担心阿安几个。
她看准机会,从吴玉昆身侧越过,朝房门的方向跑去。
吴玉昆求了半天,见锦瑟毫无反应,禁不住绝望起来,他是最注重享乐的人,自然也是极其惜命的。
除了锦瑟的脚步声,周围静悄悄一片,吴玉昆忍不住后悔了,这院子里的其他人都被他用了迷药沉睡着,如若不然,有旁人看着,总不能任由锦瑟杀人。
绝望之下,他反而心生斗志。
匕首还插在腰腹处,吴玉昆不敢贸然去拔,只得用一只手虚虚护着,另只手则按住身旁的杌子,强挣着站了起来。
吴玉昆咬着牙,几乎是目眦欲裂,“贱人!竟然想杀我,既然如此,你也别想好!”
说着,他竟是抓起杌子,狠狠向锦瑟后背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