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无摇头,“我不知道,但我记得他似乎是牧蕴之身边的人。”
“就是他。”百誉很肯定,“虽然看不见,但我记得方程的声音。”那是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声音,方程用最残忍的声音,撕开蒙在她眼前的假象。
唐梨眠点点头,继续问道,“鹿先生,之前是您把百誉夫人从缀梦带到酆都的吗?您为什么会带她来到这儿?”
鹿无看了眼百誉,才轻声道,“当时我接到阿誉的请求,前往缀梦,却得知阿誉失了魂。阴兵失魂,只能与阴将军做交换才能换回魂魄,而在下鹿角神力蕴然,只要献祭鹿角便能打开冥界大门。酆都是阴阳两界最薄弱的地方,我自然带着阿誉来到这里。”
“而这,也是他们的计谋。”唐梨眠补充道,“您对百誉夫人的感情也在邪修的算计里。”
听完鹿无的话,百誉再次垂下头,双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唐梨眠见了,强撑着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他们都想要您的鹿角?它还有别的用处吗?”
鹿无一怔,有些犹豫才开口,“虽然在下为神鹿,但您也见过了,在下一身污秽,血液都是恶臭,唯有一对鹿角神力蕴然,除能打开冥界之门,还是罕见的宝物。”
唐梨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的鹿角还是炼器的好材料,只要是神兽,身上就会有一处神力最多的地方,我虽比不上那些传说中的神兽,但我的鹿角却不逊色与麒麟骨,蛟龙鳞。”
唐梨眠猛然睁开眼,“您说,麒麟骨?”
“是,我们神鹿一族,不像麒麟那样的神力强大,但是鹿角却与麒麟一样珍贵,上古时代,人族修士便曾用神鹿角替代麒麟骨炼器。”鹿无声音中带着厌恶,“这样的人类我见的多了,只是这次竟让他们得逞了。”
“那老师您没了鹿角,会有什么后果吗?”百誉急道,眼中具是担忧。
鹿无目光瞬间缓下来,“除了修为会倒退些,不会有别问题。”
“真的?”百誉狐疑道。
“如果不信,桃醒姑娘在这儿呢,可以问问她。”鹿无转向唐梨眠,“姑娘,您说呢?”
不知是不是错觉,唐梨眠觉得自己有些冷,她沉默地点点头,“是的,鹿先生身体绝对没有问题了。”
说完便立刻极有眼色地带着吨吨离开房间,她怕再待下去就打扰别人互诉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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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唐梨眠才想起自己的房间用来锁牧蕴之了,季观情的房间留给百誉和鹿无,樊宓在自己房间照顾杨耀阳,只剩下一间房……
想到这儿,唐梨眠皱了皱眉,赶紧下楼想再订一间房间,却被告知已经没有空房了。
看着老账房笑眯眯的样子,唐梨眠默默收回钱袋,带着吨吨重新上楼。
实在没办法就跟樊宓挤一晚地铺吧。
吨吨跳到唐梨眠怀里,他憋了一整天,终于还是问出来,“眠眠,你有什么新发现吗?”
唐梨眠拍了拍吨吨的头,“明知故问吗?你早就知道方程和越人歌不是一路的,对吧?”
吨吨:怂了……
吨吨垂下尾巴,不敢做声。
唐梨眠继续道,“牧蕴之说越人歌是指使他的邪修,老乞丐和他是一伙的,方程是算计埋伏在他身边的邪修,乍一看,好像三人联合起来算计我们,但方程动手割角后,老乞丐又来夺人,他们之间有冲突。”
“所以,就像我告诉樊宓的那样,他们并不是一路人马。”不过樊宓似乎没意识到这点,唐梨眠沉默,也许她意识到了,但是没有深究。
“方程的目标是鹿角,越人歌的目标是樊宓。只是恰好,牧蕴之遇到了我,有人把我的身份暴露给越人歌,所以她顺水推舟,借用方程布的局,将我引到酆都,入她的局。”
“方程按着原定计划夺取鹿角,杨耀阳误打误撞去了罗丰山——鹿无布阵的地方,救下了濒死的鹿无和百誉。回过神的老乞丐知道是杨耀阳救走了人,追了上去,他不知道鹿角已经没有了,想让杨耀阳交出人。”
“这场局中,最关键的便是牧蕴之,他被所有人算计。”说到这,唐梨眠歪了歪头,不禁对牧蕴之产生一丝同情,所有人都在算计他,连看上去无辜的鹿无也在算计,若不是她突然发现蛊血能倾听饮血者心音,操控饮血者神志,怕是她也会被鹿无瞒过去。
“方程利用他引出鹿无,越人歌利用他帮助樊宓。”
“季观情也利用他。”唐梨眠似笑非笑着,危险的样子让吨吨心惊肉跳,“利用他甩锅越人歌,把自己摘干净,又留下点尾巴。”
吨吨脑袋晕晕,“什么叫摘干净,又留尾巴?”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失败了。”唐梨眠轻描淡写地点评道,“他最后还是不敢骗我。”
吨吨呆滞,“眠眠,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唐梨眠怜爱地揉了把吨吨的头,“季观情就是阿季,虽然不敢相信,但他就是曾与我一起的小男孩,而这你也知道。”
吨吨登时心虚。
“方程也是他的人吧。”
吨吨汗如雨下,气短道,“眠眠……”
“为什么瞒着我?是怕我知道他的身份心软?还是不想我与他有牵连,让我跑快点?”
唐梨眠轻笑着,“别担心,我还恢复记忆。”
“他于我而言只是一个身份,一个符号,没有对应的记忆,就没有对应的感情。”
吨吨沉默着,为季观情点了根蜡烛。
放弃吧,你追不到眠眠的。
是他太担心,只看到季观情的黑暗残忍,忘了唐梨眠也足够冷心。
“哦,他还喜欢我,对不对?这也是你防备的原因之一。”
吨吨无力地瘫在唐梨眠怀里,“眠眠,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之前我以为他心怀不轨,又因为莫名其妙的亲近所以警惕他,但是既然清楚了他的身份,再反思他的行为,自然能看出他的想法,我又不是傻。”唐梨眠好笑道。
吨吨一个打挺,爪子抵住唐梨眠手臂,“那眠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唐梨眠漫不经心重复道,“我能怎么办呢?树已经长大长歪了,还能砍了重修不成?”
吨吨抖了抖耳朵,为唐梨眠话中的含义害怕。
“而且,我又是什么好人吗?季观情他,不过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罢了。”唐梨眠自嘲着,她逃避自己犯下的罪行,冷眼别人的痛苦。
她有什么资格指摘季观情的做法,如果是她,只会比季观情更残忍。
吨吨甩着尾巴,“眠眠,别这么说自己!你是世上最好、最温柔的人!”
唐梨眠哑然,吨吨的滤镜真是让她都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