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华愣了一下神，随后又疯狂地用拳头打杜子阳，一边打一边言不由心地骂着：“你走！不要你来管我！谁让你来照顾我的？你个白痴你还偷钱来给我治病，以为我不知道吗？你真是个傻瓜！傻瓜。。。”
刚大病初愈的拳头没有什么力气，捶在身上软绵绵地，挣扎也完全没用，被杜子阳紧紧箍在怀里，几乎动弹不得。没过一会儿，一开始还凶神恶煞的语气慢慢带上了哭腔，渐渐地，哭腔越来越浓，语调也越来越委屈，到了最后就成了张小华赖在杜子阳怀里无奈的哭诉，一声一声地，听上去格外凄楚。
“你这白痴，笨蛋。。。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活那么大都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你还为了我去偷钱，你傻不傻呀？为了我这么个小混混不值得。。。。真的不值得你知不知道啊？你就应该好好读书，将来上个好点的大学，毕业出来娶妻生子，而不是和我这种别人眼里的社会残渣混在一起。。。我求你了，你就放过我吧，我有什么好呢？我只是一个小混混而已，你跟我在一起，会被人家看不起的。。。”
紧紧地拥抱着怀里瑟瑟发抖的身体，感觉到他的眼泪不断滴落在自己的肩膀上，用自己温暖的手心包裹住那双坚硬冰冷的拳头，生平以来头一次，杜子阳觉得自己的身上背负着很强的责任感。他必须让自己变得更坚强，才能让怀里的人信任自己、依靠自己。
轻轻地凑到小华的耳边，用自己都感到意外的，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地语气一字一字地慢慢说着，他说得如此缓慢，一个字一个字地飘散在空气里，像是在定下一个重要的誓言，一个一辈子都不会背弃的誓言。
“不会的，你不会让别人看不起的，你不会永远都只是个小混混的，命运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上，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改变。。。答应我，就当是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退出黑帮吧，和我一起用你的双手创造你自己的生活。。。你愿意吗？”
停止了哭泣，泪湿的双眼凝视着那双同样泪凝于睫的眼睛，张小华好长一段时间都说不出一句话来，注视着自己灰暗的生命中犹如阳光普照般兀然出现的天使，像是要用视线将他的轮廓一笔一笔地刻下来，深深地印在自己的脑子里，再也无法抹去这分印记。。。
“真的吗？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真的，都是真的。你说过小时候每次你爸爸打你的时候你就会想如果能像萧老大一样有个哥哥该多好。现在，就让我来做你的哥哥好不好？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你的亲人了，放弃黑道吧，和我一起，重新开始你自己的人生，为你自己而活，好不好？”
他自己的人生？
。。。
张小华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点，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生命里不再有“他自己的人生”这几个字了。小时候被父亲嫌弃是拖油瓶，不给吃，不给穿，甚至连一个正当的户口都没有给他上报，没有户口的人就连人口普查都查不到这人的信息的，一个不存在于社会人群中的人，假如有一天他死掉了，也只会像青烟一样消散，不会留下任何印记。
稍微长大一点之后认为自己是为了萧凛活，他是唯一一个不像其他人一样会踢他，骂他的人，虽然他对任何人都是冷冷地，也包括自己，但是他还是觉得他是这世上对自己最好的人了。后来再长大一点之后为了萧岳和黑帮兄弟而活，在别的男孩还牵着妈妈的手上街的时候他就要到处拼命，把脑袋提手里生活，人生之中，似乎从来没有人告诉过自己他有他自己的人生，他应该为自己而活。
现在，这个人出现了，此刻他正那么温柔地拥抱着自己，他的话语，他的笑容都是那么地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