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恩寺坐落于京城外的西山顶上,历史悠久,香火不绝。每逢初一十五来往拜佛之人更是络绎不绝。今日正是初一,前前后后,上山的路上都是形色各异的男女老少。
正面上山的大路只有一条,那就是一条修缮于前朝的直通寺庙的通天阶梯。廊腰缦回,蜿蜒曲折,考虑到来访者的体力问题,在各个关卡设置了大大小小多个亭子,专供行人休息。
山路陡峭,车马难行,林芯母女到达西山脚下时,前面都停满了各色各样的马车。有的富丽堂皇,外表精致,有的普普通通,装修简陋。还特设有专门的马厩,专供骑马而来的行人暂放马匹。
在晓枫的搀扶下,身着一袭朴素的白色长裙的林芯款款走下马车,满脸好奇地打量了一圈周围,企图找出几位还能认出的故人。
于氏也在婢女小梅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站到林芯身边,看着她四处环顾,不禁笑着问道:“芯儿,看什么呢?”
“我在找有没有认识的人,”可惜人太多了,打量了好几圈的林芯一无所获,只得有些失望的收回视线,说道:“好像没有唉。”
于氏脸上带着一抹浅笑,静静地立在原地,伸手拉过女儿的胳膊,道:“那我们走吧,上山路远,咱们两个身虚体弱的,到寺庙的时候,估计都要吃午膳了。”
林芯闻言眼睛亮了亮,赶忙拉着于氏往前走:“好啊好啊,我们快走,好久没有吃斋饭了,我想吃素佛跳墙。”
正是夏季,万里无云,太阳直射大地,炎热无比。上山的路修建在树林之中,人们虽然都在遮天蔽日的树荫下行走,还都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来往多是官家的太太小姐,身娇体虚,时不时地就要停下来歇息一会儿。于氏母女二人,带着两个婢女两个侍卫,也是走走停停了大半天,终于在马上放斋饭的时候,来到了皇恩寺。
说来也巧,这一路下来,也就遇到了几位和于氏有点头之交的官家太太,只是互相点了个头就过去了,林芯则也只需要在旁边微笑静立即可。
林家人多不信佛,林芯满打满算来此也不过两三次。如今站在寺前,望着古朴的庙墙,听着耳边低沉的撞钟声,与似有若无的念经声,顿时让人心神宁静下来。
正值午斋时段,有一个年岁尚轻的和尚上前迎着林芯一行人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便领着婢女去了厨房领回斋饭。
林芯一脚踏进小院,东瞧瞧西看看,这还是她第一次要住在寺院里,很是新奇。
小院不大,有一主卧和两个侧卧,于氏住在主卧,林芯住在其间一间侧卧,另一间则是两个侍卫一同居住。
等待斋饭的时间,林芯与于氏一同进入了主卧,于氏曾来过多次,因此对寺院供给的厢房有些了解,林芯则是对一切都感兴趣的样子,这边摸一摸窗棱,那边掀一掀被褥。
厢房虽小,却也并不是过分简陋,基本的一些生活用品都是有的,还有一个小书架,上面不知是谁放了几本佛经。
林芯拿起来打开看了看,发现是她看不懂的梵文,一脸兴致缺缺地放了回去。
走到床前,林芯拍了拍硬硬的床板,忽然道:“娘,这个床板好硬啊,睡一觉醒来会不会硌得慌?”
于氏拉开椅子入座,为自己斟满了一杯苦茶,笑道:“应该不会,我听府医说,其实我们每日就寝,睡在硬床板上才更有益健康。”
林芯闻所未闻,奇道:“那我这么多年睡软床,难道对身体不好吗?”说着不知想起什么,恍然大悟道:“是不是我不长高就是这个缘故啊!”
早在刚醒来那天下午,林芯就特意量了量身高,可惜的是,对照十三岁也没有长高多少,堪堪比于氏高了一点点。
如今见过大哥和钱砚,钱砚更是不知怎么,势如破竹,一举就比林芯高了一个头,更是让林芯心中气愤不已。
想到这,林芯又愁眉苦脸:“早知道我就多睡睡硬床了,还能再多长高一点。”
于氏闻言摇了摇头,不知道女儿是怎么联想到身高上的,只得在家心中暗叹女儿的孩子心性:“你呀,都比为娘高了一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但我跟钱砚差得也太多了吧,看着他都要仰着头,好累的!”
于氏闻言睨了她一眼,嗔怪道:“你跟你爹和哥哥怎么不这么说?偏偏就说阿砚?”
林芯皱了皱鼻子,心里想着那能一样吗,一个是父兄,一个是外人嘛。
忽然想到自己现在十八岁了,多半是不会再长了,苦着个脸长叹了一声。
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脸兴奋地扭过头去问于氏:“对了娘,你说我现在还能不能长个儿啦?我记得话本里说‘二十三还要往上蹿一蹿’呢,那我岂不是还能长高啊?”
于氏抿了口茶,想到了林芯小时候摘果子时放下的豪言壮语,笑着问道:“你长那么高要干什么?摘果儿呀?”
林芯想来也是记起来了:“哎呀,我不就是想着,小时候我那么矮,就得仰头看着你们,要取高处的东西也都取不到,如今长大了,怎么也没什么变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