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想起上午在镇上,王木匠看周梨的眼神,直觉告诉他,他对周梨有什么其他想法。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下一刻就听牛氏道:“不过我瞧着,那王木匠好像对阿梨有点意思,你那同僚可要看仔细了,别把妹妹心思透露出去,却被人家拒绝,多不好意思。”
沈越突然失了聊这话题的兴趣,随口应了牛氏两句,回房看书去了。
他回到房间里,捏起一本书翻了翻,外头有夏虫鸣叫,扰得他半天没看进去一个字,他干脆起身去把门和窗都合上了。
可门窗关了一会儿后又觉得屋子里闷热,便开了后门走到侧院,院墙上那两朵丝瓜花还开着,但花蒂处似乎已经开始长出小丝瓜。
他听到院墙那边传来女子的声音:“娘,今晚咱们吃手擀面好不好?”
他听到李氏说了声好。
他想,自己既然答应了同窗要帮忙照看妹妹,那么对于她的终身大事,也应该悄悄把一把关。那个王许王木匠,不知确切的人品如何。
一墙之隔的另一边,周梨做好手擀面,婆媳两个吃了,在院子里纳了会儿凉,就回屋去了。
这一夜,周梨帮着李氏收拾细软,再过两日便是李氏母亲的生辰,依照往年惯例,她明日就要启程回娘家。
李氏娘家在隔壁镇子,距离沈家村路途有些远,幸亏隔壁的牛氏也是那个镇子嫁过来的,且她的父亲同李氏的母亲生辰挨得近,是以李氏每次都是同隔壁一家一道回去。
届时,两家到甜水镇上合起来雇一辆马车,经济划算,路上也热闹。
“娘,今晚我炸了些菜饼子,你们拿着路上吃,我还做了些酸梅汤,明日装些路上喝,如今天热,喝酸梅汤解渴。”
李氏坐在床头折衣服,笑着应道:“好了好了,娘知道了。你每日要去河边摆摊,如今可是夏天,要是哪天太阳实在太大,就歇两天,钱是挣不完的,身体要紧。我这一去,估摸着要个十来日才能回得来,你一个人在家要当心。”
周梨道:“晓得了娘。”
今年婆媳俩商量过了,周梨留在家里,因为去那边少说也要十天,十天的功夫不知得卖出去多少豆花。河边的豆花摊子如今是婆媳俩的主要生活来源,歇十天那么久不出摊,李氏总觉得不妥。
第二日等周梨起来,李氏早走了。她想起昨夜泡的米,做了凉粉和豆花后,就把米捞出来磨成米羹。
米羹磨好后,又加了些豌豆粉进去活匀,再烧一锅水,等水烧开了,又把米羹慢慢倒入锅里,顺着一个方向不停搅拌,直到米羹完全熟透。再均匀盛入事先准备好的十只小碗之中晾凉。
等待的间隙里,周梨又拿红糖出来熬了红糖汁。
等做好这一切,已过了平日出摊的点儿。周梨忙把一应吃食装上板车,推着出了门。
今日路过隔壁时,见隔壁的院门紧闭,还上了锁,她想,八成连三叔也跟着去了。
来到河边,她把那十只碗一一摆出来,再用白纱布搭好防蚊虫在上面驻足。
来这里买东西的人没见过周梨做的这种东西,纷纷过来问。
周梨笑着介绍道,这叫凉糕,吃之前淋上红糖水,甜香细滑,好吃得很,也不贵,三文钱一碗。
一个随母亲出来赶集的孩童听说有红糖水,嚷着要吃,他母亲拗不过,只好给他买一碗。
浓浓的红糖水浇到白嫩嫩的凉糕上,颜色还怪诱人。小孩端起来用勺子舀一口在嘴里,顿时兴奋得直跺脚。
简直太好吃了!
周围人见小孩吃得一副颇为享受的表情,都有些好奇起来,有几个人忍不住买来尝。哪晓得还真的特别好吃。
有个熟客道:“阿梨的手真是太巧了,做的什么都好吃。就连同样的豆花,也要比镇子上的好吃,阿梨,你咋不去镇子上做生意?”
周梨心底荡起一丝水花,去镇上做生意她不是没想过,只是谈何容易,首先租铺面的钱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临近中午时,十碗凉糕悉数卖光。
到了回家吃中饭的点,周梨开始收拾摊子,却在收伞时突然脑子一晕,差点没站稳,还是扶着伞把缓了好一阵才缓过劲儿来。
这是怎么了?
也没多想,仍旧推着车子回村去了。吃过饭,瞧外头的太阳毒辣得紧,这会子应该也很少有人出来买东西,她便睡了个午觉。
等醒来时已是未时初刻,她起身,却觉得身子比以往要沉,但似乎又没什么大碍,便没放心上。
洗了把脸后推着板车出得门去。
可刚一踏出门,经午后的太阳一照,她的意识便开始模糊起来,进而整个人向后倒去。
她原以为自己会摔到地上,哪晓得正好被一只坚实的手臂接住。
她在意识消失前看了一眼接住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