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不都应该娇气得紧么?”
一场大雨却没有留下湿气,空气里没有任何?清新的味道,干燥里就带着点烦闷。
小厢房内只有他俩,气氛在某一个时刻凝结。
阮晏晏不知觉地用爪子磨了两?下。
娇气?
原本,她也是很娇气的。
穿越前?,他们?阮家在江市也是说得出的富裕人家,家里旺过了三代,到了父亲这辈,叔伯也都在各自领域有着不错的成绩。
江市阮家,谈不上巨富,但从开放经济后能传承好几?代,自然是留下了很多值得人称道的成绩。
更何?况他们?阮家有传统,极喜与书香世家联姻。
姑姑嫁给了物?理?教授,她妈妈则是音乐家。
这样的家庭出身的孩子,先天里带着富贵与礼教。
更何?况她上面还有一个疼她疼得紧的兄长。
富裕的书香门第,又是不用担负责任的幺女,从小就活在蜜罐子里,她怎么可?能会不娇气呢?
她受不得一点委屈的活了十七年。
只是后来穿越到了这个世界。
面对一个幽暗的山洞和已经变成了野兽的自己,她能怎么办呢?
是直接跑进森林被狼群开膛破肚吗?
然后祈祷下一辈子一定要投个人胎?
可?这辈子让她记得她曾经是个人,作为人应该是怎样,是不是已经是上天的慈悲?
那?她是不是也应该想?办法努力活着?不辜负这份慈悲?
没有厕所,但也总能找到僻静的小树洞。
没有办法吃生肉,但也可?以吃果子。
她可?以很努力也可?以很勇敢。
但连维持做人最基本的体面都成了困难的时候,又娇气给谁看呢?
司珩他其实不懂,他对她的意义是什么。
他是她在这个世界看见的第一缕光,是她在这个世界上获得的第一个希望。
如果一开始他没有用那?样激烈的手段,
如果他让她恢复人身的方法只是要忍受一些?疼,
如果他给了她哪怕一点,就一点,作为人的尊严。
她一定跟在他身边,哪怕他性格再乖张,她也绝不会有一点怨言。
她向来得人宠爱,自然懂得如何?讨人欢喜。
他有无尽孤独,她也可?以陪他漫漫岁月。
阮晏晏想?到这里,不由地看了下牧浅雪,银杏叶上浮出几?个字,“尊长,其实司珩他…”
哎,不能想?其实。
哪有那?么多如果,又哪有那?么多其实。
爸爸妈妈教的不可?以忘。
她姓阮,这点不可?以忘。
于是紧忙抹去了那?行字。
现在已经很好了。
她不应该在尊长面前?提那?个人,那?时候在召唤池她不是没见到尊长身上的伤,现在知道尊长那?一身伤就是因为要去小境天救她而被司珩所害。
她怎么能提司珩?
悲伤有时候就这样猝不及防,排山倒海席卷而来。
可?眼前?却出现了千丝万缕银色的发丝,阮晏晏抬头便见着一双温柔的眸子。
温柔得像是夏日夜里的荧荧月色。
她小小一只被笼在一片银白里,眼里似乎只瞧得见这一汪幽蓝。
后颈处有手指在轻轻地抚摸,骨节分明?,似玉,虽润却沁着丝丝的凉。
牧浅雪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下一下轻轻地顺着她后颈到背脊的毛发。
轻轻地抚摸,一下又一下。
“想?哭就哭出来,没有什么可?丢脸的。”淡红色的唇,看得出还有几?分病容,说出的话却让人莫名的心安。
窗户边偶尔起的风吹得银发拂过脸庞,轻轻的,柔柔的,痒痒的。
想?家,想?爸妈,想?哭。
小豪猪眨巴眨巴眼睛,却将眼泪硬是憋回了肚子里。
开什么玩笑,她好不容易熬到现在,有什么可?哭的???
她熬过了作为野兽最难堪的时候,她熬过了司珩那?个变态,现在有人护着,有靠山倚着,还有什么好哭的?
她作为阮家的孩子,绝对不可?以给爸爸妈妈丢脸。
她要好好的在这个世界活着,找到穿越回去的方法。
不是说,若能飞升,上界三千小世界,与君选?
头顶传来轻轻的笑声?,银发离去,后颈处如玉般的润凉也消失了。
牧浅雪又回到了方才?的模样,单手撑着脑袋,带着笑看着她。
看着看着,她不禁有点脸红。
气氛一瞬间又开始变得有点微妙,有点尴尬。
哎呀,毕竟对方长得这么好看,被盯久了,谁都会不好意思的啦。
窗户外飞进几?只蝴蝶。
黑色的蝴蝶翅膀上闪着幽光,停在牧浅雪洁白如瓷的指间,带着几?分诡异的相差感。
不过几?秒,蝴蝶碎成粉末,随着风又飘出窗外。
“走了。”牧浅雪拍拍小豪猪的脑袋。
开了门才?见着窝在门外睡觉的黄金蟒,小豪猪走上前?,扒哒了他两?下,“昂昂”。
起来啦,走啦,不然留你一条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