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卿呆愣看着元福手中的圣旨,指尖硌着掌心?，力道太大,隐隐抠破了几个口子。
许久，杨文卿才哑声道：“这可是虎符。”
虽然只有一半，但足够号令整个大周一半的军队，如果?他拿着这个密谋造反，颠覆大周不过弹指间。
元福没抬头，托举圣旨的手?又抬高了一寸：“正因是虎符，才配作为聘礼。”
杨文卿咬了咬下唇,颤声道：“我对他来说,就这么重要？”
元福浅笑：“三年前皇上为了公子逼进文宣阁与先帝对峙时,老?奴也问过这个问题,皇上说,”元福顿了顿,抬头认真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杨文卿看着那份圣旨，原本高高?筑起的心?防在这一刻崩开了一个口子。
杨文卿深吸了口气，眼圈通红的起身,后退,十分郑重地跪了下来,双手?平托,接过圣旨的同时，决然道：“一腔真心?,杨燃无以为报，自此，无论日后对皇上动情与否,我这后半生……”杨文卿抓紧了圣旨，“都是他的。”
生是燕景涵的人，死是燕景涵的鬼。
这一刻，杨文卿第一次有了对未来的期许。
原以为，他能活到燕景成和?源光死，便满足了，但现在，他想活的更久一点，至少给他点时间，让他报答燕景涵这份心。
元福传完第二份圣旨，就走了。
临走时，带走了那名假太医。
但后来多番查证，也没找出那名太医背后的人。
因为背后之人并没有与他进行直接交易，只是单单给了一封书信，在他家中放了十锭黄金。
那太医自己都不知道找他的人到底是谁。
事后，那名假太医被送去了宫里的刑房，并没再出来。
这件事虽然进行了保密，除了背后之人，外界并不知道还有这个人的存在，更不知道他做过什么。
但这太医没全须全尾的回去复命，就这么凭空消失，背后之人必然已经猜到杨文卿有孕一事是假的。
不过，人证没回去，暂时也不能直接光明正大的指控。
当天，元福从丞相府走后，杨文卿代替丞相之女替嫁为后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栗阳。
虽然大家都知道什么替嫁都是幌子，但是，碍于这是圣旨是皇上亲笔所?写，又都不敢说什么。
“还没看出来么，这圣旨明显是在拔高?杨文卿的气节。”长乐坊二楼雅座，一名公子冷笑道。
人尽皆知，丞相之女早就跟户部尚书家的独子指腹为婚，两人从小青梅竹马，此次去扬州姑姑家玩，户部尚书家的独子也跟去了。
如今皇帝突然说他看上了徐眠眠，说是年纪小，不能娶，但前朝宫中的储备后妃六岁的都有，徐眠眠十岁，都算年纪大的，怎可能不能娶？
那公子喝了口茶：“只要有人说，杨文卿浪荡，明明跟梁王有婚约，但却怀了皇上的孩子，如今竟然还攀了高?枝，成了中宫皇后。那另一批人就能借着这道圣旨说，本事当今圣上看上了丞相之女，丞相推辞，此间杨文卿怀了圣上的孩子，外加徐岚遇难，杨文卿主动舍身替嫁。”
对面的公子不爽道：“皇上这是故意在圣旨里说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话，实则是在故意让大家揣度圣心，让徐丞相那一派的老?家伙们能借此反驳，帮杨文卿维护名声。”
谁都不知道，圣旨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细节，但圣旨中乱七八糟的东西越多，大家便会自然而然联想出比现实还多的细节和?可能。
但：“杨文卿名声已经差成这样了，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去，皇上此番行径，有点隔靴搔痒了。”对面的公子挑挑眉，一脸费解的样子。
喝茶之人放下茶盏，脸色奇差：“但能为了一件聊胜于无的事，下这么一道圣旨，不也正说明，皇上对杨文卿的态度很不一般吗？”
“皇上先前一直表现的很?讨厌杨文卿，如今突然来了这么一手?，总觉得不对劲，”对面那名公子捏住酒壶的手?蓦地一紧，“感觉朝堂要变天了。”
晚上，杨文卿一晚上没睡着。
躺在被窝里，攥着虎符，抱着第二份圣旨。
他在想，后日嫁过去，要怎么跟燕景涵相处。
说实话，他一直觉得大不了让燕景涵要了他算了，反正第一次也给了燕景涵，杨文卿内心?并没什么膈应。
而?且，就凭燕景涵做的那些事，他就算卖十次身，也不够偿的。
怎么算都是自己占便宜。
可是，燕景涵会同意吗？
他说在自己喜欢上他之前，他不会碰自己，可自己现在感激之情?确实溢于言表，但喜欢二字好像还说不上。
不然之前耿越因为想为自己报仇，直接在上元节刺杀燕景涵，最后还因此被处死，自己岂不是也要喜欢耿越？
毕竟他已经因为自己把命丢了……
若是自己骗燕景涵说自己已经喜欢上他，以此为借口卖身，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想了一晚上，杨文卿也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办，寻思着要不找机会，亲燕景涵一下，看他反应，然后再从长计议。
次日，宫里人帮杨文卿量了尺寸，当天赶制了一套喜服，款式并不繁复，但绣的花纹十分精致。
袖口处还绣了几只特别威武霸气的神兽，不消想，肯定是燕景涵让人弄的。
雪白的指尖轻轻扫过衣衫，杨文卿盯着那套衣服出神看了许久，要不换上看看？
但大晚上试穿喜服，总觉得有点羞耻，他把小树给打发走了，自己脱了衣服，换上了喜服。
赤红色的喜服套在他身上，衣摆长长托到地面，墨色长发散在后背，鬓角发丝被松松掖在耳后，杨文卿走到镜子前，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映了出来。
白皙的脸颊被衣服衬托出了一丝绯红，红色镶着黑金兽纹的腰封勾出了纤细的腰肢，但通身看来却毫无女气，反倒有种君临天下的霸气之感。
“还挺好看的。”杨文卿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十分满意。
便在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细微的响动，一道人影从窗前一闪而过。
“谁？”杨文卿抓起桌上的匕首装进袖筒，刚打开门，就被人直接推了回来，房门也被反手锁上了。
杨文卿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但那人伸手拉了他一把。
看清那人长相时，杨文卿直接甩开手?臂：“梁王半夜不睡觉，却跑来这里当墙上君子，到底所?为何事？”
杨文卿想后退，但被燕景成抓住了手?臂。
燕景成眼圈通红，声音也哑哑的：“阿燃，我想通了，我现在就带你走，用我后半生来偿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