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妈妈似乎是同佛心说话:“四小姐也在么?”
佛心点头:“对,四小姐和大少爷下棋呢。”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承欢心都吊到嗓子眼,门大敞着,风似乎路过了,外头的竹叶又响起来。
最后一切的一切都停住,风没了声音,阿松和佛心也没了声音,季乘云替她擦拭手,用她绣的帕子。
承欢一把推开他,跌跌撞撞往外跑出去。
疯子……
她在心里说。
佛心还没反应过来,只看见小姐的背影已经出了院门。她愣了愣,追上去:“小姐?怎么了小姐?”
承欢一路跑回了依兰阁,跑进了自己房门,将门关上。她靠着门板,蹲坐在冰凉的地砖上。
他是这样衣冠楚楚。
承欢埋头在膝盖里,大口呼吸着,像濒死的鱼。后面的佛心追上来,拍着门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她先前没哭完的眼泪这会儿掉了线似的往下流,季乘云说得对,她再也不可能把他当成哥哥。没有哥哥会对一个妹妹说这种话,做这种事。
所以她此前的一切世界尽数崩塌,这是季乘云要的效果,他要她重新构建一个关于他季乘云的认知世界。
他觊觎她,他不想当她的哥哥,而想做她的男人。
承欢哭到没力气,才擦了眼泪,开了门。佛心扑进来,焦急得不得了,“小姐?你和少爷发生了什么事吗?”
承欢摇头:“说来话长。”她甚至还没理清自己的思绪,根本无法组织语言,告诉旁人这来龙去脉,前因后果。
她只说:“我有点累,想睡觉了。”
“好。”佛心都快哭了,也没追问,只是让她安心去睡觉。
临走的时候,还替她将门带上。
承欢麻木地躺下,扯过被子,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小时候她若是觉得冷了,就会这么做。
她在脑子里问自己,怎么办呢?
倘若她有坚定的意志,她大可以把孩子打掉,然后逃离季家,去做别的事情,总能活下去。可是她没有这坚定,她向来喜欢依赖别人,也害怕外界的不安定因素。她依赖湘湘,依赖青禾,依赖季乘云,依赖佛心。她只是个懦弱无能的废物,她无法做到一个人生存下去。
她不能做到这么决绝,她心里很乱。
后来眼皮沉沉,不知道几时睡了过去。中途佛心一直没叫她起来,再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点了烛火。
她脑子迷糊了片刻,白日的一切重新涌进脑海,嗓子渴得很。
“佛心。”她轻呼出声。
有人将水递到她跟前,她接过喝了一口,一偏头,又呆怔住。
季乘云接过她手里的杯子,坦然自若地在一旁坐下,“周妈妈说的嫁衣式样。”
他把手边的东西拿给承欢看,“我觉得你应当喜欢第二个。”
承欢蹙眉,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你怎么能这么泰然自若?”
季乘云反问:“承欢,那我为什么不能呢?”
承欢抿着唇,不说话。
季乘云自己回答自己的问题:“我可以泰然自若,因为你一定会爱上我。”
她别过视线,听见他继续说:“那日我说能保下你一时,便能护住你一辈子。依赖我,承欢。”
她开了口,嗓子还有些干涩:“你是个骗子,还是个疯子。”
“是。”他毫不避讳地承认。
承欢想说话,又咽了回去,“你可以走吗?”
“可以。我让佛心在小厨房预备了些清淡的肉菜,还有一碗冬瓜排骨汤,你让她端来,吃些东西。嫁衣式样放在桌上,你挑一个喜欢的,都是现成的,只能照你的尺寸改。事出从急,日后再补上。”他交代完,在她面前蹲下。
季乘云看着她的眼睛,在她手心里落下一个吻,“承欢,你得记住,我是你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