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之后要如何,但好歹算是赢得一步。
承欢被季乘云扶起来,在一旁坐下。季乘云给她倒了杯水,承欢捧着杯子,抿了两口,便没有再喝的想法,随手搁置在桌上。
季霈在门口站着,承欢看一眼他,又看季乘云一眼。季乘云垂眸道:“我去和父亲说句话。”
“嗯。”承欢点头,看着季乘云背影到季霈身边,低头说了句什么,季霈神情忽而一变。
她收回视线,绕过三扇的梅花弄清风障平,往里间去。在床边坐下,等着郎中来。
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而紧张,承欢扣着床沿,坐立难安,又转而站着,在跟前踱步几番。来回几次,终于等到郎中来。
郎中给季霈和季乘云请安后,跟着进了门,朝承欢微微颔首。承欢伸出手,露出白玉一般的腕子。
大夫取出块丝帕,搭在她腕间,探她脉搏。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呼吸不由放缓,另一只手掐着掌心,还不敢太过表露出自己的不安。只得悄悄抬眼望一眼季乘云。
分明隔着屏风,季乘云却好似收到了她的眼神,竟也朝她这儿看过来。
承欢稍稍放了心,看着大夫。大夫是个上了年纪的,一把胡子黑中泛白。他捋着胡子,放下丝帕,起身去外间和季霈复命。
“回禀季大人,令嫒的确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从脉象上看,胎儿很是健康。”大夫摸不准语气,毕竟这位季四小姐,似乎还未出阁。
闺阁小姐,却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大夫低着头,尽量中规中矩地叙述这事。
季霈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嗯了声,命人带郎中退下去付诊金。
房中又只剩下他们仨,郎中说话声音不大不小,承欢也听得一清二楚。
她略微放了心。
又看向季乘云,恰巧与他视线相撞。当着季霈的面,承欢别开脸。
落在季霈眼中,便是眉来眼去的小心思。
季霈捋了捋胡子,心道:这事儿倒也不不全然是坏事,若是乘云娶了承欢,便与季家亲上加亲,此生都得附属季家,才是真的把季家香火传承下去。
如此一想,季霈便豁然开朗。
方才乘云还与他说起另一件,更加令他心情愉悦。
季霈很快变换脸色,挂上个慈父的笑:“你们也累了吧,先休息吧。”
他没说这事儿到底如何处理,给了句模棱两可的话,便离去了。季霈走后,门口那两个婆子也撤下了,似乎是要雨过天晴了。
季乘云又坐了会儿,和承欢说了会儿话。
承欢心有余悸,捂着胸口,掩不住的欢欣雀跃从眼角眉梢里透出来,连语气还有些紧绷,因而轻颤着,如婉转莺啼,有意无意撩拨着人的心弦。
“我真是吓死了,还以为父亲定然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呢。”承欢呼出口气。
季乘云却在走神。
他想到一些事情,两个月的身孕。
两个月前,真是一番好滋味。
佛曰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求得所得,原来是这等极乐,堪渡诸身苦厄。
承欢发现了他的失神,抬手在他跟前晃了晃,“兄长。”
腕子被季乘云一把扣住,承欢一惊。
季乘云回了神,松开手,“没什么,记起一些事情。”
承欢收回手,手腕上的热度还未消,她心里又莫名升起一种熟悉之感。
承欢捂着手腕,搭他的话:“一定是高兴的事情吧,看兄长神情就知道。”
季乘云觉得诧异,是么?那么他是怎么样的神情呢?他想,他应当算一个藏得住的人了。这许多年的日子,藏得不见天日,只在偶尔,才有失手的时候。也因此,她竟能一点知觉没有。
他嗯了声,“很高兴的事情。”
承欢算劫后余生,心里尚不完全安定,莹润的眼神有些脆弱易碎之感,叹了口气,“高兴的事情多好,只愿多些高兴的事情。”
季乘云又点头,后头还坐了会儿,也离开了她那儿。
四四方方的大宅院里,唯有八卦密辛走得最快,从一只耳朵到另一只耳朵里,借着风,咻一下的事儿。只消片刻,承欢被放出来的消息便已经传遍了整个季家。
季承欢与季乘云珠胎暗结,多新鲜的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