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才4岁的江逐。
“对不起,你没事吧?”时易到底吃得好,身材虽小但很结实,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又去看那个孩子,伸手想将他拉起来。
那孩子一张脸污糟糟的,头发很长搭在?额前,遮住了大半张脸,根本?看不清长什么样。
他直接拍开了时易的手,爬起来就想继续跑。
“喂!你爸妈难道没教?过你,撞到人要说对不起吗?”时易的小霸王脾气瞬间上?来了,抓住那孩子的胳膊不准他走,非要他跟自己道歉。
那孩子挣扎得很剧烈,对时易拳打脚踢的,可越是这样,时易就越是不肯放手,更何况那小孩跟没吃饱饭一样,根本?没多大劲。
就这么拉拉扯扯的功夫,后面追上?来了几个人,见此情形,几步冲上?来就想把那孩子抱走。
时易瞬间急了,一把抱住那人的大.腿狠狠咬了一口,那人吃痛,下意识想踢他,幸好时凛及时赶到,这才救下了两个孩子。
江逐被带回了时家,住了两个多月。
最开始他总是警惕地看着四周,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摆出戒备的姿势,所有放在?他面前的食物,都要时易当着他的面先尝过才肯动。
而且不知道他之?前都是吃的什么长大的,稍微荤腥油腻一些就会呕吐不止,倒像是饿了太久之?后暴饮暴食的应激反应。
到了晚上?,他就缩在?角落里,睁大一双眼睛,就这么整宿整宿地熬,哪怕实在?熬不住累到睡过去,轻微一点声响都会惊醒,再次陷入戒备状态。
时易没有办法,只能卷着自己的小被子慢慢挪去那个角落,一点一点接近他,抖开被子将人罩住,然后慢慢地抱住他。
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极慢,让江逐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对他没有任何恶意。
就这样,在?哪个泛着淡淡奶香的怀抱里,他才能睡上?第一个好觉。
后面又过了几天,经?过他的不懈努力?,时易终于能将人拐回床上?,安安稳稳地睡着。
时易从来是家里最小的,被千疼万宠地长大,骤然间来了一个比他还要小,还瘦弱得像猫儿一样的小孩,似乎还吃了不少苦,瞬间让他生出了几分?当哥哥的责任感,自己所有好吃的好玩的全部堆在?江逐面前。
要是不愿意吃饭就学母亲一样,拿了小勺子一勺一勺地喂。
要是吐了就带他去洗澡,给人换上?自己的小衣服,然后接着玩玩具哄他开心,没有打骂,没有责怪,不厌其烦。
终于是让江逐稍稍敞开了心扉,越发黏着时易了。
本?来他们?是可以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的,以时家的财力?多养一个小孩完全不成问题,可是江仁找上?了门。
说这是他走丢多年的孩子,之?前不小心被人拐走,找了许久,声泪俱下又拿出了一份基因认证,这下江逐就必须回家了。
就算时凛再位高权重,也断然没有抢了别?人家的孩子来养的道理。
可爱粘人的弟弟被送走了,时易哭闹了许久,但这次他毫无?办法,最后只能跟时凛商量,要想他去上?学,除非让江逐跟着一起去。
这倒是不难,帝国规定五岁左右的孩子可以安排入学,但江逐只差一点点,稍稍运作一下还是可以达成的,不算什么大事,再加上?江仁的身份比时凛低上?许多,就算为了巴结他,这事都能成。
于是没过多久,时易终于在?学校里重新?见到了自己的漂亮弟弟,可他又变回了那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时易只以为小孩子健忘,分?开一段时间不记得自己了,撒泼卖萌主动黏了好久,才重新?跟江逐混熟,从此身后多了一个小跟班。
那时候他只知道喜欢谁就要护着谁,生怕自己不在?江逐就会被人欺负,处处对人说这是他定下的人,是他们?时家的人,传来传去,就传成了他的童养媳,时易想想还挺美,这么多年了,也都成了默认的事实。
现在?想想,在?学校重逢那会江逐对他的戒备和疏离,说不定是在?怨自己将他重新?推入火坑。
虽然后面两人关系缓和,但随着江逐长大,他又开始主动避着自己了,那这是为什么?
还是说其中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
时易努力?思考着其中的逻辑,没注意到身后贴上?来的滚烫的体温。
时易不准抱,江逐就没敢伸手,而是伸长脖子,隔着睡衣一下一下亲吻着他的脊背。
然后慢慢上?移到漂亮的蝴蝶骨,细腻的颈窝,直至那敏.感的腺体。
时易不自觉缩了缩脖子,他现在?这个姿势,微微蜷缩一下身体,等于将自己直接送进了江逐怀里,这就像是一个信号,鼓励他大着胆子,再度把人抱紧。
“你别?生气,”江逐轻声道,一下一下蹭着那个格外敏.感脆弱的地方?,“也别?不理我,好不好……”
语气黏黏糊糊的,鼻音浓重,像是快哭了。
小时候做错事,他就是这样讨饶的,带着哭音委屈地喊,“你别?生气也别?不理我……”
时易便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时易的心脏被人闷声砸了一拳,又狠狠揉捏了一把,疼到几乎快要失去知觉了。
他默默伸手搭上?了时易的手背,算是默许了他这种亲近。
时易瞬间开心了,把人抱得更紧,大脑袋一下一下在?他颈窝蹭着,痒得时易直缩。
最后被人缠得实在?是受不了了,时易有些艰难地又转了回去,面对着江逐,伸手揪了揪他的耳朵,“你这小混蛋,老是跟我的腺体过不去,是想标记我吗?”
这话他故意问的,上?次实验室里江逐斩钉截铁的拒绝,到底是让他伤心了。
虽然他对江逐目前更多的是一种当成弟弟家人般的呵护在?意,可被人明晃晃的嫌弃拒绝,依旧令他受不了。
江逐愣神了一瞬,眼珠子转了一圈,似乎在?仔细思考其中的含义,然后摇了摇头。
时易目光微沉。
江逐生怕他看不到一般,又用力?摇了摇头。
“我不能,”他微垂下头,抿了抿唇,委屈又无?奈,“我不配,不能是我……”
可再问,就什么都不肯说了,就像之?前那个问题一样,无?解。
反反复复就这么两句话,听得时易心里烧得慌。
他主动把人抱进怀里,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就像小时候一样,“好了,别?想了,是我的错,我不问了,睡吧……”
江逐安静下来,乖乖缩在?他怀里,大睁着一双眼睛看他,满是信赖与无?辜,跟十几年前的那些夜晚一模一样。
时易抬手捂住他的眼睛,没有停下拍抚的手,等江逐彻底睡过去了,他才轻叹一口气。
江逐已经?比他高大许多了,这么个姿势缩在?他怀里其实很别?扭,但两人都没有在?意。
时易闻着鼻尖浓郁的牛奶甜香,陷入了沉思。
平时他闻着明明是草莓味,怎么Alpha的信息素还会变的么?
不过仔细回忆一下,说是草莓香味其实也不纯粹,里面确实掺杂了股淡淡的香气,因为太淡了所以有些难以分?辨,但现在?看来可能就是牛奶味了。
所以这家伙其实是……草莓牛奶味?
只不过他平时草莓味重一些,而易感期了就是牛奶味更重一些?
时易觉得有些好笑,这家伙这么冷淡的性子,信息素的味道竟然是这么……
甜?
难不成他逼这小孩喝草莓牛奶喝多了,还能影响他的信息素不成?
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又没有头绪,时易怀抱着跟着小孩重新?拉近关系的放松心情,也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江逐还在?睡,想来是体力?透支严重,太累了。
时易轻手轻脚下床,没有吵醒他,直接去了楼下餐厅,贺婉舒早就做好了早饭,而巧的是,家庭成员基本?都在?,除了时煜。
似乎解决完自己这件事之?后,这位哥哥跟家里还是没法和平共处,几天见不到人影都是正?常的。
时凛坐在?首位翻看着今天的信息,听到动静瞥了他一眼,又低头做自己的事去了。
时清招招手把人唤过来,推了一盘松仁玉米华夫饼过去,配上?一杯香甜的草莓牛奶,都是时易最喜欢的。
时易用刀叉切开一个角,缓慢地咀嚼了两口,眼珠子转了两圈。
“怎么没去学校?”时凛放在?智脑看过来,眉心微锁,不自觉带上?了质问的语气。
“哦,我前两天又经?历了一次发.情期,担心还有什么余波,所以想在?家里休息两天。”时易随口答道。
时凛的眉头蹙得更紧了,轻哼一声,“Omega……”
时易不用猜就已经?知道这位速来A权至上?的铁血直男会说些什么了,不过就是些Omega就是娇弱麻烦之?类的话。
不想听那些乱七八糟的理论,更不想一大早就跟父亲吵架,时易直接端了自己的盘子和牛奶准备上?楼,一转身却差点撞上?端碗过来的母亲。
“小心些,怎么不吃了?不合胃口吗?”贺婉舒放下碗,看了眼基本?没动的早餐,有些担忧。
“怎么会呢妈妈,特别?好吃,”时易笑嘻嘻地哄道,“正?是因为太好吃了所以我要端回去慢慢吃,午饭不用叫我哈,我自己下来……”
等人从她身边经?过,贺婉舒的表情瞬间变了,她盯着时易的背影,颇有几分?惊疑不定。
“小易!”她快走几步赶上?了时易,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压低声音问道,“江逐……怎么样了?”
时易悚然一惊,下意识抬头看了楼上?一眼,他差点以为自己在?房间里藏人被发现了。
但转念一想,可能是母亲太久没见江逐了,想问问他的近况,便含糊道,“挺好的,都挺好,那个……我先上?去了!”说完就飞速上?楼,堪称落荒而逃。
“怎么?”时凛注意到她的失态,看向?时易,“小易有什么不对吗?”
“没……”贺婉舒强打起精神,朝他笑了笑,埋头吃起了早饭。
等时易推开门,床上?已经?没人了。
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目光在?屋里扫视了一圈,他很确定人还没走,因为那浓郁的牛奶香气还没散掉。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有些迟疑地转身走向?衣柜。
打开门,同样的场景映入眼帘,让他陡然生出几分?果然如?此的无?奈来。
曾经?被当做精英Alpha培养的时易当然知道,这种行为叫做筑巢。
当易感期的Alpha得不到Omega信息素的抚.慰时,就会自动搜寻带有他气味的物品给自己筑巢,堆出一个窝来钻进去,这样才能获得足够的安全感,勉强压下心里的那些不安和躁动。
可能是他离开的时间有点长,这家伙又不安了。
“我没走,真的,我去拿早饭了,我们?出来吃饭好不好?”时易伸手拉他,哄小孩一样地哄着。
原本?江逐还算乖顺被他牵着,却突然神色一变,反手拽过时易的手腕,将他反手推到了门边压制住。
“什么味道?!”江逐的嗓音暗哑,眼珠赤红,变得极为恐怖,“是谁?”
他低下头,不断在?时易身上?嗅闻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时易哑然,刚才大厅里不光有他姐还有时凛,两人都是极其优质的高级Alpha,同处一个空间,自己身上?肯定不小心沾上?了他们?的信息素。
虽说信息素的收放是自己能主观控制的,但是在?极度放松的环境下,偶尔不经?意泄露一些也是正?常的,不会造成什么过于恶劣的影响。
“是我姐姐和爸爸,不是外人。”时易虽然觉得有些不可理喻,但他也理解易感期的Alpha本?身就是不能去讲道理的,只能软下身子哄着。
“不准。”江逐也稍稍松开手,没再死死压着他,但语气却越发委屈了,“讨厌别?人的味道。”
“那又能怎么样?我总不可能不出门不跟别?人接触吧,唔……”时易下意识反驳道,然后发出一声又痛又爽的呜.咽,瞬间软了腰肢。
江逐那属狗的,虽然还有最后一丝理智记着不能标记他,但却贴上?了那块脆弱的皮肤,狠狠嘬了一口!
腺体的神经?是全身上?下最敏.感丰富的,哪里经?得起他这么折腾!
江逐嘬完,又贴了贴,然后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将人从上?到下裹了个严严实实,把其他所有人的信息素都排斥出去,这才算满意,大发慈悲地将人放开了。
就像是小朋友给自己最喜欢的东西盖上?专属印章一样,幼稚得令人想笑。
时易抬手摸了摸自己隐隐刺痛的后颈,眼睛都要喷火了,可他又不能对这个病人做些什么。
要忍……
这家伙现在?不正?常……
时易深呼吸两口气,才强压下把人暴揍一顿的冲动,领着人去吃了饭。
吃过早饭,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坐着,时易只要稍稍一动弹,江逐就条件反射地站起来要跟着他走。
“我真的不去哪里,我保证……”可无?论他怎么保证都没用,江逐小尾巴一样地跟进跟出,逮着机会就要无?尾熊一样地缠上?来,拖着这样一个巨大的人形挂件,时易真的是累到不想说话。
可眼看离吃中饭时间越来越近了,他又不得不亲自下去拿。
现在?这情况,让妈妈帮忙送上?来都不可能,他可没法保证江逐看到贺婉舒会有什么反应。
“我就是下去拿个午饭,不会走远的,真的……”
但没用。
时易无?奈,只能板下脸,佯装生气道,“你再这样,我就真的走了啊!”
江逐眨眨眼,缓慢低下头,转过身去背对着他,重新?将自己缩成一团,不动了。
时易长叹一口气,他又哪里真的舍得凶他呢?
这是他疼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啊……
但眼下实在?情况特殊,只能速战速决了。
可当他来到饭厅,却发现自己面前餐盘里饭量格外多,似乎都是平时的两倍了。
“妈妈,是不是搞错了,怎么这么多?”时易端起来,有些迷惑,似乎连汤都是两碗的量。
“不多,正?长身体呢,多吃点。”贺婉舒轻声道,“去吧,不够再下来拿,妈妈正?好做多了,能吃完真是帮我大忙了。”
时易有些迷惑,却也来不及细思,端着快步上?楼了。
贺婉舒看了眼他着急的背影,又闻了闻空气里明显不一样的味道,无?奈摇了摇头,转身收拾去了。
再次打开门,没有看到本?该在?床上?的身影,时易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熟门熟路地打开衣柜,把托盘端给他看,“你看我没骗你吧?我只是去拿饭了,不是要离开你。”
江逐就维持着一个抬头看他的姿势,薄唇微抿,眼神微软,像是委屈狠了。
“出来吃饭好不好?”时易伸手想拉他,这次却没拉动。
看着真的闹脾气的某人,时易恍然觉得自己是在?跟三岁的孩子对话,想起之?前妈妈是怎么哄自己的,只能举了举手上?的碗,厚着脸皮哄道,“吃完奖励亲一口,好不好?”
江逐的眼睛瞬间亮了,让人感觉那些委屈似乎都是装出来的。
他死死盯着时易的脸,像是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实性,然后顶着时易期待的目光,伸出一根手指,执拗道。
“吃一口,亲一口。”
时易:……
作者有话要说:妈妈:天了噜我闻到了什么?儿子身上是……好浓……熏到我了……
时易:天了噜他好可爱,是我心疼了那么久的崽啊……没白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