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梁王不按计划行事的动作,反而为她解了围,让她长松了一口气。
因着牧轻鸿来去都十分匆忙,屋内还没来得及点上灯,如今将门一关,更是漆黑一片。
而屋外声势震天,火光跳跃着把屋外的一切都投在门窗上,是以屋外的局势虽然模糊,却也能透过剪影看个大概。
燕宁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只见雪白的窗户纸上猛然溅上一串豆大的血点,执剑的高大人影节节退败,而梁王操控的军队士气更旺,一路将他逼到门边。
如果梁王胜了牧轻鸿,她的下场一定会比现在惨,那不是她想要的结局!
就是现在!
燕宁两手交叠,使劲将绳子挣到手腕处,紧接着以右手握住左手大拇指,狠狠往下一扳!
“嘶……”
一股剧痛如洪水般席卷了她,冷汗立刻就下来了,燕宁摁着痛处,咬着唇跪在床榻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只听得一声刀剑刺入血肉的闷响——
是牧轻鸿……遭了!
燕宁猛然挣脱手腕的绳索,几乎是飞扑到门上,踉跄着,直接撞开了门冲了出去!
此时,她也终于看清了门外的景象。
熊熊燃烧的火焰把每个人的面容都染成红色,而牧轻鸿肩头的衣服破开一个大洞,血已经染红了他半边身子,他也按着另一边手臂,靠在墙上勉强才能站住。
而牧轻鸿看着她如同一只蝴蝶,轻巧地飞过他身边——
她的身上还缠着没有完全解开的绳索,白裙的衣角却随着她的动作蹁跹,如云般乌黑的发披散着,飞扬着。
那是绳索也束缚不住的晚风亲吻过她的脸颊,裹挟着远方的血腥与燥热,夹杂着少女的体香,一同越过他的身边。
明知是徒劳,牧轻鸿还是伸了手——
一片白纱落在他的手里。
因着那块纱撕扯的力道,燕宁回头看了他一眼,但那只是很短暂很仓促的一眼。
紧接着,燕宁转过了头,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用完好的那只手挂着吊绳,举在前方,向所有人展示那块玉佩上的雕刻。
玉佩在风中摇曳着,被火光映得闪闪发光,那精美的浮雕清晰可见。
银虎下山。
“锵——”
是刀剑落地的声音。
有了第一个,很快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梁国的军队向来认符不认人,这是他们的准则。即使这腰牌现在在一个异国公主手中,短暂的愕然犹豫之后,大部分人还是选择了服从。
“……”梁王也愣住了,他大喊道:“不可能!不可能!我这腰佩才是真的,我的才是真的!!”
说着,他把手中的玉佩高高举过头顶,嘶吼着:“我的才是真的!”
“真的么?”
“怎么会有两枚佩?”
士兵们犹豫了,身为梁国军队,自然更偏向于梁王,人群窃窃私语着,风向逐渐倒向梁王:“大王手里的才是真的吧……”
梁王也听到了士兵们的话,他好似受到了鼓舞,得意洋洋地对士兵们颐气指使道:“看到没有?她竟然敢冒充梁国虎符!去,给我拿下!”
“哦?”燕宁讽刺道,“你真的确认过,你手里的腰佩是真的么?”
梁王当然没有确认过。他自以为计划万无一失,燕宁一介弱质女流,是绝对没有勇气反抗背叛他的,因此拿到腰牌之后,他急于发动兵变,却从来没有确认过腰牌的真假。
即使这样,在万军阵前,他也不能露了怯。
于是,他高举着腰牌,疯狂摇晃着向他人展示,嘶吼道:“笑话!你一个燕国公主,居然敢怀疑本梁王手里的梁国虎符是假的?!”
然而就在这时,大抵是他动作幅度太大,那块由燕宁伪造的,本就劣质的玉佩,居然就这样,在万军阵前,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裂开了!
燕宁冷笑一声,快步走到梁王面前,捡起他脚下碎裂的玉佩。
接着,她又解开自己腰间的玉佩,将两枚玉佩的背面拼合在一起——严丝合缝,没有任何缺口。
“看了梁王是不知道了,本宫师从燕太子太傅方博仁先生,方先生的书画篆刻,乃是天下一绝。”
说完这话,燕宁不再理会呆若木鸡的梁王,她再次高举起腰牌,喝道:“凭此为证,众军,听我号令!”
千万人的军队跪成一片,黑压压地俯首跪倒在燕宁面前。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燕宁在一片寂静里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虎符的主人冷眼旁观了这一出抢夺虎符的可笑闹剧,他索性坐在地上,隔着一段距离,对燕宁笑。
火光跳跃在他的眼中,而燕宁清楚地看到他的眼里,自己狼狈的倒影。
“是吗?”牧轻鸿笑道,“你怎么就确认,你手里的虎符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