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竞左右为难,一边是不能违背的父皇,一边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尹璁,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送尹璁出宫是不可能的,太子擅自出宫,要是皇帝追究起来,都是要罚的,更别说他还要携带父皇最重要的宝贝。他怕是前脚刚带尹璁出宫,后脚乾德帝的禁卫就提着刀追上来了,但是也不能让尹璁继续哭下去,都快哭脱力了。
他只好哄道:“乖璁儿,哥哥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办法啊,你容哥哥想想好不好?”
尹璁见太子的态度有所松动,就像是看到了救星那样,两只眼睛都亮了起来,期待地看着他,抓紧一切机会哀求道:“太子哥哥,你一定要帮帮璁儿,不然璁儿真的会死掉的,求求你。”
萧竞见他实在可怜,不忍心道:“那、那你给哥哥一点时间,哥哥给你想想办法。”
尹璁见他会帮自己想办法,心里燃起了希望,他实在迫不及待要离开了,又得寸进尺地跟太子说:“今天之内好不好,求求哥哥了,璁儿一刻都要待不下去了。”
萧竞有点不敢直视他祈求的目光,偏了偏头看向别的地方,回答道:“好,哥哥尽力。”
尹璁得到他的保证,终于松了一口气,会心地笑了起来,高兴道:“谢谢太子哥哥,果然还是太子哥哥对我最好了。”
萧竞听这话听得有些惭愧,不知道该怎么应他,只能沉默着摸摸他的脑袋,同时在心里叹一口气,然后跟他说:“好了,哥哥去想办法,为了不让父皇起疑心,璁儿先去书房上课好不好?”
尹璁只要能离开皇宫,暂时忍一忍不成问题,他只当太子真的担心乾德帝会看出他们的异常才让他回去装装样子,便听话地去书房上课了。
等尹璁走后,萧竞又叹了一口气,招来一个嘴巴严的心腹,写了一张纸给他,让他送去御书房。
他当然不敢擅自将尹璁带出宫,除非他觉得他这个太子做腻了,跟尹璁有关的事,当然要请示过父皇才行。
萧令在御书房看到太子让人送来的密信时,并不觉得奇怪。他就知道尹璁这种时候了还想着要去东宫上课,不是好学那么简单,肯定是想办法避开自己的眼线,偷偷逃出宫去。所以当他看到太子在信里跟他说尹璁想出宫,问他怎么办时,他一点都不惊讶,甚至还很淡定地给太子回了信。
将东宫的人打发走后,萧令坐在龙椅上,长长地叹了一声气,自言自语道:“这小东西,还是不肯认命,既然这样,那朕就不得不将他的希望一一击破了。”
荣华就站在乾德帝身边,把乾德帝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但是他连气都不敢大声喘一下,更别说为小公子求情了。他虽然不知道乾德帝是怎么跟太子说的,但下意识就为小公子担心起来,只能在心里默默地为小公子惋惜。
萧竞很快就收到了心腹拿回来的信,他打开看完之后,就默默地将信烧了,然后走了出去。
尹璁这会已经在书房里听太傅授课了,他这段时间又缺席了几天课,这让太傅对他非常不满。但是太傅又知道尹璁不能来上课,十有八.九是乾德帝的原因,所以又不能指责他的不是,只好将一股气憋在心里,颇有些愤懑。
太傅甚至在想,这么好一个读书的苗子,怎么就被乾德帝看上了呢,怎么就当了乾德帝的男宠呢,尹璁要只是他的学生该多好?虽然太傅是这样想的,但他也不敢真的去乾德帝那边要人,将尹璁划到自己的羽翼下,即使他是乾德帝的老师。
而尹璁这会也没什么心思上课了,他满心都在想出宫的事情。想太子会怎么帮助他出宫,会不会被乾德帝抓到,抓到了会怎么样。如果他顺利出宫了,乾德帝会不会还来追他,要是没有追他,那他以后又该怎么在宫外生活。
他想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以至于有些三心二意。他这样不认真上课的样子被太傅看在眼里,太傅就以为他被乾德帝放纵了几天,心都野了,对他更是恨铁不成钢,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没好气地对他说:“尹璁,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可怜尹璁刚才光顾着想别的事情,压根就没把太傅的话听进去,这会也就不知道太傅说了什么,更别说回答太傅的问题了。
太傅见他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抖着手指着外头对他说:“你,出去罚站,什么时候回神了,再什么时候进来听课。”
尹璁见自己把太傅气成这样,还有些懊恼,虽然说很快他就不会再有机会来东宫听太傅的课,也不用担心太傅对他失望了,但是他也不想最后给太傅留下这么坏的印象。他出去罚站的时候,经过太傅面前,还十分抱歉地对太傅执了个弟子礼,才拖着病殃殃的身体出去站好。
萧竞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尹璁孤零零站在书房走廊外的样子。日光刚好打在他脚下,差点就能晒到他,他人堪堪站在阴影里,苍白瘦弱的样子,好像一只误入白日畏光的鬼,可怜得让人有些心疼。
他快步走过去,对正探头探脑往窗户里看太傅讲课的尹璁问道:“璁儿,你怎么出来了?”
尹璁见是他来了,就羞赧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跟他说:“我刚才上课走神,惹太傅生气了,他让我出来站一会儿,等清醒了再进去上课。”
太傅这样惩罚不认真上课的学生无可厚非,只是尹璁现在身子这么虚,而且他上课不认真也不是他故意的,说来说去都是他父皇的错,尹璁实在太无辜了。萧竞叹了一口气,摸摸他的脑袋说:“一会你跟我一起进去吧,那样太傅就不会说你什么了。”
尹璁乖巧地嗯了一声,又好奇他想办法想得怎么样了,轻轻地抓住他的袖子,仰头问道:“太子哥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出宫啊?”
萧竞在心里想了一遍父皇刚才给他回的信的内容,犹豫了一会儿,才跟尹璁说:“等下午吧,下午我有时间,那时候就算出宫,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尹璁得到了他准确的时间,终于开心了起来,眉眼弯弯地笑道:“太好了,谢谢太子哥哥!”
萧竞见他还是这么天真烂漫容易相信人的样子,又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几口气。
然后他就把尹璁带进书房了。
太傅见尹璁才出去站了一会,就跟在太子身后进来了,以为他是在偷奸耍滑,认为有太子在自己就不敢拿他怎么样,顿时气得胡子又翘了起来,指着他说:“你怎么就进来了,不是说好出去罚站吗?”
萧竞见太傅这么生气的样子,就把尹璁往身后护了护,对太傅说:“老师,璁儿他身体不适,还是让他进来吧,学生跟你保证他上课不会再走神了。”
太傅见太子亲自给尹璁求情,而尹璁也一脸认错的态度,这才哼了哼,说道:“那这次就暂时不跟他计较,以后要是再犯,那就没怎么轻易蒙骗过关了。”
尹璁听了这话,眼神黯了黯。想到今天过后,自己就再也见不到太傅,也听不到太傅的说教,被太傅罚了,不知道那时候,太傅会不会记得有过自己怎么个学生。他情绪突然低落,被太傅说了,也只是低着头应了一声,就跟着太子回座位坐好了。
好不容易熬完这个上午,一下课,尹璁就亦步亦趋地跟在太子身后,生怕太子忘了要帮自己逃出宫的事。他眼巴巴地跟在太子身后的样子存在感实在太强了,连太子的伴读们都忍不住打趣他说:“尹弟,几天不见,你怎么越发地黏着太子殿下了?”
虽然伴读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但是尹璁心虚,听到他们这样说了,才发现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他怕被人发现自己的计划,连忙松开拉着太子袖子的手,呐呐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反常。
倒是太子十分好心地帮他解围道:“璁儿这段时间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所以比平时粘人一些也是正常的。”
尹璁见太子这样说了,急忙点头附和道:“是的,没错,就是这样。”
伴读们就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调侃他们说:“尹弟你这样粘着殿下可不行啊,过段日子,殿下就要选妃了,你再粘着他,殿下的妃子就要埋怨你了。”
尹璁听他们说起太子选妃的事,就想到之前他因为柳渊而误会乾德帝要选妃的时候,乾德帝跟他说选秀是为了给太子选妃,他当时还不以为然,原来是真的要给太子选妃了啊。
说到给太子选妃子,尹璁又想起他以前还跟皇后一起操心过太子的人生大事,还想着未来的太子妃会是什么样子的。现在看来,他估计没有机会见到太子妃是什么样的了,也不知道乾德帝跟皇后会给太子选什么样的妃子,太子会不会喜欢那些妃子,那些妃子会不会对太子好,会不会孝顺皇后。
他不免地遗憾起来,还叹了一口气,伴读们就以为他是舍不得将太子的好分给其他人,即使是太子的妃子,就又打趣了他一番。尹璁都要被他们打趣得无地自容了,好像在他们眼里,自己真的是自私自利霸占太子不给太子对别人好的人那样,明明他都要离开皇宫,远走高飞了,以后绝对没有机会再缠着太子的。
但他又不能这样跟太子伴读们保证,只能低着头任他们调侃自己。
萧竞见伴读们玩笑开得越来越大,怕以后自己真的纳妃之后,尹璁又多想,不敢再亲近自己,就出声说道:“好了,你们别调侃璁儿了,本宫不是见色忘友的人。璁儿是本宫的弟弟,以后就算本宫娶妻纳妾了,也改变不了本宫跟璁儿之间的兄弟情谊,本宫还是会好好照顾璁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