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日光,从没有拉掩饰的窗帘缝隙里流淌出来,像被扯碎的金线,绵绵延延、细细碎碎洒了一地,很快爬到占据室内最大的空间的床上。
分化成功的人鱼,感官的敏锐程度,会急剧上升,当细小的光线破窗而入的时候,苏卡就已经感觉到,并清醒过来。
但他实在太累了,别说动动手指,连眼皮都不想掀起,只能任凭细致的感官,感受这阳光从细碎的点,慢慢聚集成金色的一条线,照在床上。
苏卡以前总觉得迟渡是一位冷漠严肃的人,事实上也是如此。
他像一尊神祗,无欲无求,甚至很多时候,能让人感觉到他始终是俯视所有人的,高高在上,哪怕高处不胜寒,也不会轻易落地和普通人在一起。
可是昨晚,那些堆叠起来深情冉冉的情话,似乎还在耳边回荡,滚烫的身体,亲密无间。
当这些忽近忽远的回忆,飘荡在苏卡不清醒的脑子里,他都有一种渎神渎了一晚上的不真实感,那个迟先生,八成是坏掉的,不能信。
指不定,一会从床上爬起来,一脚就把他踹到地上去。
苏卡身体很累,人鱼发情非常消耗体力,而且发情的第一天就成功滚床单,从室外滚到室内,滚得到处乱七八糟,他不敢回头看四周。
只能为迟渡和自己的体力点赞,进一步确定了他是一条名副其实的色鱼。
想着想着,苏卡搂住迟渡的胳膊,把脸深深埋入枕头里,羞耻得两只脚趾卷在一起,使劲儿抠床单,试图在上面抠出个三室一厅。
迟渡其实在他头钻被单的时候,就醒来了,但苏卡懒床的行为太过可爱,他不忍打断。
直到对方不但钻进枕头底下,还把薄毯拉过头顶,试图闷死在里面,他才迅速出手,把光溜溜捣乱的人抱进怀里,阻止掉一切搞笑的行为。
“你是想给酒店省早餐吗?”迟渡轻捏住他的下巴,“把自己做成闷烧大红鲤,直接在床上给我加餐。”
“……”苏卡羞愤欲绝,突然想起昨晚,由于刚刚分化完全,又直接赶上发情,他尽情沉溺在迟大爷的美色中,什么尾巴和腿,根本不能控制,搞得迟大爷,一会在吃人一会在吃鱼,不亦乐乎。
这个老板坏透了!
他本是一条浑身柔白的珠光大白鱼,纯洁的不得了,为什么迟大爷只记住了他的花尾巴?!他不是大红鲤鱼啊!
苏卡生着一口闷气,慢慢蹭开他的手指,然后趁他不注意,啊呜,咬了一口那根不老实的手指,“海里面的鱼可多了,也是有鲨鱼的,你别得意!”
迟渡根本不怕,任他咬住,还坏心眼地用大拇指抹过他的嘴唇,“我知道,还有迷死你的,脱衣海豚。”
“……”苏卡微张着嘴,没接住他的话。
只一夜时间,迟先生怎么可以变得这么骚呢?难道人类也有发情后遗症吗?
在水球,有的人鱼发情期爱人比较冷淡,或者碰到一些不开心的事情,就会留下轻重不一的发情后遗症。
但苏卡可以确定,自己好的很,对面这个笑得跟吃了一池塘鱼似的狐狸,八成是得病了!
苏卡不是很想理他,瞬间变成人鱼体态,成功从他怀抱的束缚中溜出来,大摇大摆滑进卧室右手边,开放的巨大窗台浴室里。
迟渡披上睡袍走到窗边,看他无比顺畅地跳进浴缸,感应注水器很快注满,美好的尾纱伸展不开,从浴缸边滑落,尖端亮红。
“大、红、鲤、鱼。”
苏卡甩起大尾巴,飞溅起巨大的水花,溅了迟渡一头一脸。
他们在酒店腻味一整天,最后,还在精妙的空中小花园里,依靠着彼此,看见了城市中,最美轮美奂的夕阳。
燃烧的光,火红的云,脚下的车流,连成条彩带一样的路灯。
远处CBD,像一片钢筋混泥土的森林,夕阳余光打在玻璃幕墙上,反射出金色的光芒。
一切都是那么宁静、美好,有点不真实。
苏卡是不愿出名的,哪怕迟渡硬把两人关系挑开,之后他都没有在社交平台上发布任何消息,磐石对他的脾气性格,了然于心,一直默默清除着纷乱消息的影响,让他得以还算清静的生活在自己正常的世界里。
但今天,他好想、好想,告诉所有人,他和迟渡在一起,这个疯狂的想法,像海中的巨浪,反复拍打着他心底严密的礁石,很快破开一条不可弥补的口子。
苏卡找来总统套房的管家,用手机拍摄了,无尽美丽的夕阳里,他和迟渡肩并肩,手牵手,相互依偎着的背影。
管家受过很好的训练,堪称万能,开了晕染、对比,使得苏卡和迟渡的背影,像两只清晰的剪影,在光晕里彷如一张难得的艺术作品。
苏卡兴奋地拿着照片,左剪剪,右剪剪,折腾半天,最后虔诚地将照片发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上。
这回,没有诡计,没有设计,他心甘情愿,让所有都知道,他们在一起,很幸福。
舆论炸了,磐石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