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球,这只小小的手工琉璃罐子一直陪伴苏卡,直至他在实验中消失。
罐子里长期用营养海水养着开心贝,人工培育的桃心形贝壳,小小的只有拇指尖大,黑暗里会散发出粉红的光。
很多人鱼把它们当做床头暖光灯用。
苏卡抱着罐子在人烟稀少的VIP海滩上游荡,远古地球肯定没有开心贝,但海滩上丰富的其他贝类,也很迷人。
他挽高裤脚,在细如金沙的海滩上,仔细搜寻可爱的花贝壳。
这片正对海上演出的沙滩,因为地段好,长期被圈起来,只有拥有私人岛屿的贵宾才能使用。
因此人很少,沙滩的破坏率自然就低,各类贝壳到处都是,可以随意挑选。
作为人鱼,对大海的渴望是深刻在基因里的。
苏卡现在虽然是个不会水的悲催人类,但丝毫不影响与大海亲近的心情。
他蹲在绵软细致的沙滩上,像选美似的,挑选能够进入琉璃罐子的优秀贝壳。
椰树下,心眼比针屁股还小的迟大爷,随意端着酒杯,眼神跟着苏卡在海滩上乱窜。
他想了半天都不明白,这个人,他怎么能,怎么敢这样对自己?!
想干嘛?想造反吗?!
他不动声色盯着满海滩疯跑的小妖精,凌厉的眼神渐渐缓和。
金色沙海里欢快的身影,逐渐变得眼熟。
慢慢和月光下银色的小人鱼重合起来。
昨天晚上,他家迟小咪也是这样,欢快地甩着尾巴,抱起一颗颗白色的贝壳,向他炫耀。
“可爱”这个词语从脑海深处冒出来的时候,迟渡直接被酒呛到,掩嘴咳了半天。
苏卡丝毫不受迟渡激光似的目光骚扰,拿起一颗花纹均匀的海贝迎着光,看了又看。
突然,身前的光线被人挡住。
苏卡皱眉,有种不祥的预感。
“苏卡?”对方背光脸色不明,声音是轻蔑不屑的。
苏卡仰头看着他,惊讶里被动又弱势。
严白枫瞧着那张两年未见,却不显丝毫变化的漂亮脸蛋,心里那点陈年酸水又冒出来。
好在是个漂亮蠢货!
“快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严白枫冲身后光鲜亮丽的男女们大声招呼,“这位苏卡,以前可是大明星,可不是随便能见着的。”
后面立时传来叽叽喳喳的嘲讽笑语。
严白枫是严家最小的孩子,难免宠成了横着走的螃蟹,是圈内有名的二代玩票儿小明星。
就算这种祖宗,当年也不太敢正面和苏卡找茬。
毕竟他们这种人,当明星是玩儿,家里面的生意才是正经的。
苏卡后台是迟渡,上流圈子嘴上装不知道,心里面门儿清,谁会找不自在。
但是现在不同,苏卡早就是烂泥里的一把腐草,别说迟渡,这个海滩上的人正眼都不会给他。
严白枫最爱捏软柿子,特别是长得好看,落地摔了一身泥的软柿子。
苏卡内心是崩溃的,以原身的狗比程度,这八成又是个债主。
他一脸迷茫又惊恐的表情,给严白枫带来极大心里满足。
“怎么着,大明星……如今是混到海岛来打工了吗?”
严白枫大概清楚苏卡被封杀的情况,料定他再也翻不起身,突然出现在这种撒金为沙的地方,只有一种可能,悲惨到要靠出国打工为生。
对方没上来就要钱,说什么话在苏卡听来,都是和蔼可亲的。
他又没法说清楚自己换了芯儿,只能扯出一个还算无害的微笑,站起身冲对方点点头,转身抬腿就要开溜。
严白枫怎么舍得放走这么大个儿“心肝儿”,一把揪住他的袖子,“嗨,急什么呢?在这里服务谁不是服务?你那桌儿多少小费啊?我给你双倍的。”
苏卡这才转过弯来,原来他当自己是服务生呢?
可他到底是天真,丝毫没察觉到对方笑脸下的恶意。
“不好意思,我不是服务员”苏卡动了动胳膊,对方拽得用力,居然没能将袖子拽回来。
严白枫嗤笑,转眼变了脸色,“别跟我装了,你这种没脑子的货色,也就只配给人端盘子端碗。”
苏卡:“……”
你们地球人流行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骂人吗?
苏卡性格温和,却绝对不是软弱可欺的鱼。
他撩起胳膊肘,直接甩开严白枫,话都懒得说,满脸写着:老子很忙,滚蛋!
严白枫没想到一只烂泥里的皮皮虾还能蹦跶,手一滑被甩出去两步。
他身后瞎凑热闹的野模们,一看俩人翻脸通通向后撤,生怕溅一身血。
搞得严白枫背后没人扶一把,差点摔倒。
众目睽睽下出丑,他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伸手抓住苏卡的后领子,硬把人拽回来,抬手掀飞掉苏卡手里的琉璃罐子。
奶色的贝壳飞出,撒在湛蓝的天空里,像雨点似的砸在沙滩上的琉璃罐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苏卡根本没想到他会动手,整条鱼吓麻了,呆在原地。
远处的迟渡原本作壁上观,知道苏卡与人起了争执,怀着满肚子黑水儿,准备等对方求饶。
等看见有人揪住苏卡不让走时,迟大爷自己都没发现,他默默坐直身体,本能地关注。
直到严白枫扇飞琉璃罐子,迟渡心底“嗖”一下警觉起来,但整个人还在徘徊犹豫,要不要去管。
有力的手指落在桌边,就在迟渡起身的时候。
沙滩另一边,霍童如同一只踩着风火轮的绿毛孔雀,带着火花冲到苏卡身旁。
“干嘛呢你!”他直接插进二人中间。
霍童个头跟苏卡差不多,身量还带着少年的青涩,有些许单薄。
但胜在少爷气势不凡,除了亲舅舅,谁的脸子他都敢甩。
严白枫见过霍童,知道他是迟渡的外甥,变脸如量子化翻书,立刻调出亲和的笑容,“霍少……”
“你谁啊?”霍童毫不含糊打断他,“欺负我家苏卡,你还敢跟我套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