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千禾脸呈酡红,“我也不是很好,算一个小粉头吧。我喜欢听他唱歌,无论?是hiphop还是抒情流行歌,只要是他唱的?,我都认为是顶好的?。最难忘的?是那一个秋天,他参加《天纵其声》比赛,每次我都坐在正对舞台中央的?观众席,他在流光溢彩的?舞台中央,闪闪发亮,像触不可及的?梦一样?。”
姜俊修也说过?,自己离他的?梦那么近。
他无疑是幸运的?,触碰到了许许多多人的?梦,还在一起那么多日日夜夜。
“我以前听说过?周哥是选秀出身的?,但?没看过?他跳舞,歌倒听过?。”
温千禾摇摇头,“其实在选秀之前他拍过?戏,只是某些原因?,那部戏播不了。”
刘雪笑道:“没有人比你更了解周ting筠。即使你知道他有这有那的?缺点,你仍然选择陪伴。这就是你想说的?爱。”
和聪明人聊天毫不费劲,都不用点破,对方自然就明白了。温千禾眼角稍有不适,伸手揉了揉。他大概就是有病,明明知道对方无法保持如初的?热情和激情,无法如他一样?,将其放到最高最重要的?位置,还是像只不要命的?飞蛾扑了过?去。
哪怕到了最后要分别的?时刻,他考虑还是周ting筠。
不对等的?感情,拉扯得令人心碎。
刘雪从包里掏出纸巾,递了过?去,“真当自己说绝情就能绝情,我们都是凡夫俗子,躲不了七情六欲的?。”
“谢谢,”温千禾擦掉眼角泛出的?水,“不提还好,说到了就避免不了有点想。”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认得清自己的?感情,还懂得适可而?止。爱到浓时头昏,爱到散时及时抽身。”刘雪连连摇头,话?里眼里都是敬佩,“我支持你的?决定。”
说罢,她打开微信,退出所?有找温千禾的?群。
“谢谢,谢谢你。”
“你应该谢谢你自己。你是我遇见过?最痴情又最懂情的?人。”
温千禾嘴微微扬起,对于这番高度赞扬的?话?,他无法表示否定,也没办法肯定。周ting筠是他的?初恋,他也只有这么一段感情。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蜕变成别人口?中懂情的?人,其间的?过?程估计和平常小情侣没什么两样?,但?一切贵在坚持。点点滴滴乏善可陈,不提也罢。
“菜都有些凉了,我们吃饭。”温千禾提醒道。
“好,我确实饿了。”
从那以后,刘雪便老?缠着温千禾说话?,温千禾没了一开始拘谨,回消息随心所?欲,常常逗得对方开怀大笑。
与女孩子聊天其实也没那么难,一切都是心理作用。
刘雪信守承诺,并没有将他的?消息跟圈内的?任何人说。
温千禾安然无恙地又度过?了小半年,他在工作上越发吃力,不是难度大,而?是越深入越觉得刑诉辩护难,律师所?拥有的?权利太?少了,取证难,连会见被羁押的?当事?人都要这申请那限制,这是制度设计,一时半会也无法改变。
小案子多半看人情,大案子看舆论?走向。
现实无力摧残了他美好的?律政幻想。
他想接民事?案件,不想趟刑事?这浑水,没个十来年的?经历,其中的?人情世故,政治博弈他把握不了。
况且败诉风险大。他目前也摸不准法官的?判案标准。
律所?却在昨天让他接了一起恶意杀人案。
他强烈拒绝,本来就打算转民诉,不再接刑事?案件了。
刘叔却告诉他,所?里其他人手头堆积的?案子太?多了,就他暂时最闲,这个案件大且急,辩护得好,后半辈子无忧了。
温千禾不得不接下,但?他明确自己以后只接民事?。
刘叔统统答应了,将这烫手山芋扔给了温千禾。
那几天,姜俊修刚好去外省跑案子了。他只得独自挑起大梁,开始阅读案卷信息。
被告也就是他的?当事?人叫叶龙,是一个本地混道上的?,专门放贷款催债。
六月八号,照例上门催债,却不料对方带人早有防备,他和兄弟一共三人,对方十二人左右且手里都拿有一米长的?尖刀,开过?封的?。
叶龙三人拿的?是电击棍,刚好没有电了,也没来得及充。
那些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叶龙很气?愤,但?形势不妙,直接认怂。
原告名叫张淡,深知对方的?暴力,没有信,下定决心要报复,便叫兄弟们打。谁知道他们那几个全是半吊子,都是第一次拿刀打人,手发抖。
叶龙眼尖,立马识破,抢过?对方的?刀,捅了张淡,经抢救无效死亡。
温千禾又看了眼叶龙的?照片,有被吓到,此人骨瘦如柴,颧骨突出,鼻梁像一根枯木棍子竖在脸中央,眉头处裂开一条深深的?疤痕,有一只眼睛坏掉翻着白眼,身上纹龙腾虎豹,大花臂,标准的?混混模样?,给人强烈的?不适感。
所?里为什么要接这个案子,为什么要扔给他。
他不想接。
温千禾立马打电话?给刘叔,“刘叔,这案子我接不了,我辩护不来。”
电话?里的?刘叔沉默一会儿,语重心长道:“不是我们想不想,已经做不了主了。这么多年我们相安无事?,稳步发展,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想知道,刘叔,这案子我真的?不能接,你找别人行不行。”
“不接,我们律所?就完了。上边给的?压力,道上给的?压力,逼得太?紧了,必须接。”
“可是,为什么,要我接,任何一个人都要比我强啊。”
刘叔叹了一口?气?,“其他人都有回避的?理由?。”
“……”
这种消息如五雷轰顶,炸愣了温千禾。
全律所?,上上下下,竟然都要对这起案件进行回避,都无法担任辩护人。
可见这律所?和□□的?关系之密切。
温千禾头皮发麻,握不住这电话?。
除了他和姜俊修是新来的?,可以担任。姜俊修出差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只有他了。
他不想为这种人辩护,就该死。他不是没接触过?贷款类的?案件,但?这次涉及到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他人生头一次手握人命。
心有些发紧。
作为律师,是必须具有职业操守,即使在为“恶人”说话?,也要全身心地投入。
温千禾望着手机发呆,思绪纷乱,内心烦闷。
他越来越信当初姜俊修说的?话?,这条路深不可测,不是有一颗赤诚只想就能办成的?。
他想脱身,想离开,他并不适合。
大概什么样?的?师傅什么样?的?徒弟。
他突然羡慕杨朝围老?师那样?的?生活,别人哀叹他成天无所?事?事?,却不知其中的?自在,没有精神枷锁。
温千禾彻夜翻看一段一段讯息,他发现叶龙才十六岁,初中因?为父母出车祸,没钱上学就辍学跟了道上大哥,他只是其中一位微不足道叫不上号的?小弟。年纪轻轻进了帮会,被灌输大量暴力,血腥,残忍的?信息。
催人还债,天经地义。
借钱不还,天诛地灭。
残暴催债,被人当枪使。
从照片里完全看不出是未成年,只能说体型勉强可判断一点点。
尚好的?那只眼睛,像鹰一般,剜着温千禾。
使人不敢与其多对视,仿佛要将他吃了一般。
小小年纪为什么会有这种眼神,太?有违常理了。
温千禾熄灭手机屏幕,想停下来休息片刻,可一闭眼脑海里自动浮现叶龙冷漠又凶狠的?样?子,根本闭不了眼。
他无法正常休息,本来就熬夜,精神状态极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