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暴雨终于在破晓时分停了。
微蓝的星光掩去,竹林清新湿润,水珠从马车的檐角滴下来,炸开一点小小的水花。
莫小凡耳朵尖一抖,从睡梦中睁开了眼睛。
他勾着被褥,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悄无声?息的下了床,小脑袋顶着车门,轻轻出去了。
就蹲在小平台上,吹早风。
萧情因此从静思?回神,唇角提起,抬手想摸一下他的头。
但?莫小凡歪头躲开了。
他神情严肃,尾巴也?不甩了,只?盯着前面,就是不看旁边。
萧情懒洋洋道:“你又闹什么变扭。”
莫小凡朝他虚虚咬了一口,大尾巴贴在了背上,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萧情嗤笑一声?,左手飘忽一绕,把他抓到了眼前:“没长成的狼崽子。”
莫小凡在空中蹬腿,尾巴缠到了萧情手上。
“多说些?好话,”萧情掀开他的耳朵,慢声?道,“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既是他萧情的儿子,便?不能如此散养下去,待以后回去,还需他亲自教养。
课业自然多多益善。
这个好处,必得莫小凡慢慢的“品”。
狗崽耳朵尖尖反捂,表示自己不受诱惑。
就在这时,里面忽然传来响声?:“小凡,进来。”
萧情目光一动,放开了手里的狗崽。
莫小凡从他手中跳下,顶开车门,里面的情形便?露了一线。
少年坐在重重软被上,咬着一截发带扎马尾,他的身体舒展,薄薄的里衣勾勒出柔韧的线条,像新发的小芽。因为睡得发软,连眼角都透着一点粉色。
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
门又关?上了。
“萧前辈,雨停了,可以走了,好好赶车。”
萧情半晌才勾起唇角:“遵命。”
……
……
*
夕阳西下,马车慢慢悠悠跑在平野之上。
两?道都是大片大片的稻田,金黄的稻浪阵阵拂过,夹杂着落阳前最后的炽热。
此处远居山外、地处偏僻,因此少见修士,多是凡人。一入山地,景致就像走进另一个世界般,处处草房泥砖、水牛农器,倒有几分野趣。
村落聚集在山脚,而此时,一群青壮正?守在露天的火堆边,跪地叩拜,神色惊惶。很快,就有两?人抬着一具被草席裹着的尸体出现,他们的神色更加慌张,其中一人甚至一个踉跄,差点脱了手。
火堆边正?画符的修士怒斥:“别摔了!怨气生鬼,你想让他来找你吗?!”
那青年脸色一白,不敢再出差错,两?人动作小心,终于把尸体放在了火堆上。
他们刚要点火,却听到了车轱辘滚来的声?音。
“什么人?!”
“敌袭!”
村中气氛已经崩到了极致,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全?爆发了出来,唯有那个修士面色平静:“都冷静点!来的是道修!”
他只?有入境修为,探不清深浅,但?来人境界一定远在他之上。
过了一会儿,视线中果然出现了一辆金白马车。
马车造价不菲,十分宽敞大气,但?覃清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驾车的人——
洞虚尊者!
覃清顿时冷汗如瀑,在原地动弹不得,任别人如何?呼唤他,都无力应答。
终于,威压从他身上撤走,覃清弯腰拱手:“恭迎尊者。”
后面的青壮见覃清如此,也?诚惶诚恐,像羊群一样抱团站在了一起。
萧情之前随手找了顶草帽戴着,尽职尽责扮演一个车夫,所?以这时也?未理?会覃清,而是懒懒笑了:“方雇主,过夜的地方到了。”
车门打开,方远抱着莫小凡从里面出来。
安安静静的低头看他。
每当这个时候,萧情就心软的厉害。他握住他的手,低叹道:“你倒是会撒娇。”
车夫罢了,他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