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的门随即被关上,她毫无拒绝的余地,很快就听见里面的水龙头传出水声。
坐不住了,她只好站起来,想了想,把房间里的空调温度又打高几度,这才犹豫着走到门边问:“你要不要换衣服?我的病号服还没穿过,刚好可以借你。”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里的人随口拒绝:“不用。”
“哦。”没话说了,她静静站在门外,听着里面哗啦啦的水声。
跟窗外滴滴答答的滂沱大雨交织在一起,莫名地缓解了刚刚的不安和孤独感,让她感到放松平静。
没过多久,水龙头被关上,卫生间的门把手从里面被转开。
颜晞抬起头,看到他的头发已经擦拭过,现在只有发梢还滴着水,他把湿透的校服外套脱下来拿在手里,里面的白色毛衣看上去算是逃过一劫。
她指了指门边简易的落地衣架:“要不要把外套挂一下?”
这次他接受了建议,走过去随手把校服外套挂上,而后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单人沙发上,非常自觉地坐下。
好像这个地方原本就是他的一样。
她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他接了电话,随口“嗯”了几声,然后说了句“有事,不去了”就挂断,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
空气陷入了一阵莫名的沉默,颜晞坐回床边,抿抿唇,只好又问:“这么晚,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许慕迟大半个身子都窝进沙发里,两条长腿随意交叠着,灰白色的针织毛衣显得整个人很温柔。闻言把手机放在一旁,眼尾微抬:“无聊,想见你。”
他侧对着她,安安静静坐在几步之遥的地方,冰凉的月光漫过窗,一路覆上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她装作没听到似的:“你没带伞吗?我这里有备用雨伞,待会儿你拿走用吧,别回头感冒了。”
许慕迟便笑了笑,很理所当然地问:“等雨停了我再走,不可以吗?”
沉默片刻,她试图用委婉的语气提醒:“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他打断了她。
颜晞只好顺着回答:“好多了。”
顿了顿,又主动提起:“我今天去打印费用明细了,你留个银行卡信息给我吧,等出院了我就去给你转钱。”
“急什么。”
他慢条斯理地问,“这么想跟我划清界限啊?”
窗外忽然间一阵白光穿透夜空,刹那间整片天空亮如白昼,随即头顶便滚过沉沉的雷鸣。
她的视线跟过去,不自觉便想起跟他初遇的那天,电闪雷鸣的书店。
好像完全将她看透了,雷声渐歇的时候,她听到许慕迟慢悠悠的声音:“上次打雷的时候,你从我身边路过,给我留了一包纸巾。”
颜晞眼睛垂下来,盯着干干净净的白色床单看了几秒,而后,意有所指道:“我不喜欢打雷。”
而眼前这个明明能洞悉所有的少年,这一秒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吊儿郎当地答:“那好办啊,以后再打雷,就给我打电话,随叫随到。”
她慢慢抬眸,与他四目相对。
这双充满少年意气的眼睛里写了什么,她其实从来都没看懂过。
没有思考太久,颜晞弯了弯眼睛,露出惯常的,温柔天真的笑:“谢谢,但是我不喜欢人陪。”
这次终于占了上风,她看到许慕迟挑了挑眉,没有接话,过了会儿话锋一转:“你喜欢陈迹什么?”
“忘了。”
她答得轻描淡写,而后听见他似笑非笑的声音,“说真的,陈迹老这么缠着你,很烦吧,我真的可以帮你。”
“不用了,我也是真的可以自己处理。”
上次在KTV的那晚,他也曾这么说过,虽然每次听起来都是随意的口气,但是莫名的,颜晞知道他是认真的。
许慕迟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做事全凭心情喜好,谁知道不高兴的时候会做出什么来。
正想着,忽然听到他问:“你怕我?”
她无意识地咬了咬下唇,对上他的眼睛,诚实地说:“说不怕,是骗人的。”
闻言,许慕迟叹了口气,好像很无奈的样子:“我对你不好吗?怕什么。”
大雨吞没了这句亲昵的尾音,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表情什么语气去回答,视线慢慢向上,落到他额头的碎发,于是装作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你的头发,还不染回来啊?”
“懒得去。”
“那当时干嘛要染颜色?”她回忆了一下,“书店那天,还是黑色的。”
他后背靠回沙发,懒懒道,“跟我爸吵架了,刚好第二天新生报道,就想找个办法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