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真走后,凌寒搁下笔。
第一个来的人便是陶谦,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看起来,这位陶州牧,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忠于汉室。
否则,陶谦身为一州之主,没必要听到消息就立刻赶来。他完全可以先派遣心腹士人以私人名义拜访,询问情况,再行决定。
对方如此忠贞诚恳,凌寒觉得,计划可以适当地变一变了。
他将书案上的竹简归置到一边,略整衣容,出门迎客。
正门外。
草云苑虽是糜家所有,却并没有记录在官帐上。
府邸布局规整、楼阁交错,修缮得极为漂亮。
陶谦站在门外,望着紧闭的府门,发现门前竟连个家丁护院都没有,不由暗叹一口气。
他看了糜竺一眼,示意对方去敲门。
糜竺上前,正要动作,府门从里面缓缓地拉开了。
凌寒穿了一身宝蓝色衣裳,乌黑浓密的头发高高冠起,束在一个精致的墨玉发冠里,不会让人觉得奢侈华贵,却也没有落魄之感。
赵云则着白色长袍立在他身后。
陶谦与凌寒对视了足足好几秒,方才回过神,躬身道:“下官陶谦,见过殿下。”
凌寒走上前扶起:“州牧大人不必如此。本王乍到徐州,正想去拜会州牧大人,不想州牧大人便先来见本王了。”
他看了一眼糜竺手里端着的美丽的盒子,笑道:“说来也巧,本王也准备了一份礼物。”
“杨真。”
“是。”杨真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盒子,走到糜竺跟前。
糜竺望了望杨真,又望了望陶谦。
这是要交换礼物吗?
他第一回遇上这样的事,竟有些不知所措。
杨真没等糜竺反应,主动打开盒子,露出了里面的琉璃珠。
这是迄今为止,常山郡的那座琉璃厂所炼制出的最漂亮的一颗珠子,可谓集天时地利人和之大成,想要复制出第二颗都难以做到。
凌寒自问,在二十一世纪,普通孩童所玩的玻璃珠,也就这等水平了。
糜竺登时瞪大了眼睛。
他家财亿贯,自问见过无数的金银珠宝,却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琉璃制器。
陶谦亦是震惊不已:“殿下,这可万万使不得。如此宝物,唯有殿下才配得上,下官岂能……”
凌寒打断他的话:“大人此言差矣。琉璃再美,不过区区一玩物。如今董贼占据京城,我汉室江山岌岌可危。本王无计可施,不得不逃至此地,乞求州牧大人的庇佑。本王暂时无力回报什么,这琉璃珠乃是父皇在世时所赐,日后诸多事宜,还需大人相助。”
陶谦听得眼眶发红:“陶某深受皇恩,才有今日,自当为殿下肝脑涂地。”
凌寒拿起那颗琉璃珠,往前递了一递。
他定定地望着陶谦,道:“此琉璃珠,便是见证。大人可否应允?”
陶谦用袖子轻拭眼角,双手接过珠子,道:“谢殿下赏赐。”
“陶某庸愚老朽,所幸在徐州还做得了主。殿下但有要求,尽可直言,下官定会竭尽全力,为殿下筹谋。”
“大人言重了。”凌寒朝府内一挥袖:“请。”
陶谦略略一拜,这才道:“殿下请。”
一旁,糜竺将礼物送到杨真的手上。
他被方才的一幕弄得心惊不已。
陶大人虽然忠于汉室,来此之前也对长沙王抱有很大的期望。
然而,如今的一州之主,大权在握,说是一方土皇帝也不为过。
愿意给予长沙王诸多方便,和甘为人臣,绝对是两回事。
正如长沙王所言,琉璃虽美,不过区区一玩物。
可长沙王却用一件玩物,彻底笼络了陶大人的心。
糜竺默默跟上陶谦的步伐,心道,二弟这回果真是没有看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