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发生?这有人被刺杀一幕,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裴延带杜青宁消失后,比武场的人回神议论了起来。
都能看出这比武台南面的木楼都是些朝廷那头来的贵人,本以为今年的武林大会必定会因为武林太异常而出现大事,倒没想到出现的大事却是发生在雍都来的人身上。
这与武林可是有关系?
在众人议论纷纷间,北面木楼的紫衣男子抬起食指富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会,便吩咐身后亲信:“去查查那穿白衣服的男子。”
“是。”
“那被刺杀的女子也查查。”
“是。”
随着亲信的离去,他?勾唇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多少年了,这次在大霁的武林大会上,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南面木楼中,在裴延抱杜青宁离开后,裴律也快速离去了。
杜建胜也想去追裴延与杜青宁,奈何还有三个妹妹需要他?照看,他?想了下?,便施用轻功飞到东面的木楼顶,焦急的问沈星:“你可知你们公子带阿宁去了何处?”
沈星当下?极担心公子的腿,公子那腿虽能站一站,甚至短暂的走一走,却是不可长时间使用。
可碍于还有任务在身,他?又不能离去。
他?想了下?,道:“若是四姑娘被刺到要害,公子该是会带她回雍都序月水渊,因只有那里才有药。”
杜建胜抓住了希望,忙又颤着声音问:“也就是说,你们公子能救她?”没人知道他?究竟有多慌张,却又不得不强作镇定。
沈星:“放眼全天下?,最有希望救四姑娘的便是我们公子。”这不是大话,他?们家公子的医术甚至超越了其师父神医乔决。
相传乔决便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本事。
荆城的城北,裴延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匹膘大的骏马,他?将杜青宁紧紧的搂在怀里,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朝北城门赶去。当他?在刹那间出了城门时,城门处的守兵觉得仿若只有一阵风陡的吹过。
“刚才可是有什么东西过去?”
“是风?”
“……”
以裴延的骑术,这该是多日的路程,在不断更换马匹的情况下,只半日的功夫,他?便带着杜青宁进了雍都城,一路继续朝城北千百庄赶。
他?的速度太快,难免会影响到路人,不少人甚至没看到怎么回事,就被撞倒,而许多摊子也被撞飞。
当下?庄映儿正在婢女灵珊的陪同下?从一家首饰铺子走出,差点也被撞到。惊恐之余,她更多的是震惊。她也不知自己如何会突然有如此好的眼力,竟是在这种骑行?速度下分辨出了骑在马背上的人是谁。
她确定是裴延,而他?的怀里搂着一位姑娘。
“姑娘?”灵珊什么都没看清,见庄映儿这震惊的神色,不由关心问道,“姑娘怎么了?”
庄映儿极努力才能回过神:“没什么,走吧!”
“是!”
裴延带杜青宁进了千百庄,一路又直达序月水渊,最后脚步不停地将她抱入自己的寝屋搁在床上。
他?伸出手指探了探她的脉搏,神色是鲜有的认真深沉。
他?又拿出一粒续命丹喂入她的嘴里,继续为她提气。
他?认识她的时间不算短,无论何时,她都是活蹦乱跳,生?气勃勃的,何曾像这次一般脸色苍白的毫无生?命气息。
他?不喜欢她这个样子,不喜欢到让他?觉得慌乱。
他?不顾自己的腿是否适合如此频繁走动,哪怕疼的步步钻心,也没有心情去顾,只直接快步去到书房拿了该拿的药朝房间走回。
这时蔚宗意跑了进来,见到裴延竟是在走路,而那张俊脸明显没什么血色,他?当即变了脸色:“阿延,你……”他?本是在序月水渊前头的楼阁上看风景,乍一看到裴延骑马奔来,便赶紧顺着赶了过来,未想到看见的却是如此惊心的一幕。
他?也知道裴延的腿不可以滥用。
他?马上跟着进入房间,听到的是裴延的一声冷喝:“出去!”
“阿延……”蔚宗意愣了愣,他?从未被裴延这般冷斥过。
“出去!”裴延的声音陡的更冷,让蔚宗意不由打了个颤,忙退了出去。
出去前,他?还想看看床上躺的是谁,可感觉周遭的气氛仿佛瞬间入了冬般寒冷刺骨,便不得不压下?对裴延的担心,与对床上之人的好奇离去。
随着蔚宗意的离开,裴延抬手一挥,内力之下?,房门瞬间被关上,险险的碰到未来得及离远的蔚宗意后背,惊得他?连忙跑开?了去。
“这……”他?拧了拧眉,实在不知该作何感想。
房间里,裴延坐在床边,没有任何停顿的扒开?了杜青宁的衣服。见到那因肌肤太过白嫩而显得更加触目惊心的伤口,他?的薄唇微抿了些。
他?快速在她的伤口上撒了些止疼散,便将那插入肉中的飞镖给取出。止血,清理,上药,包扎……他的手法熟稔迅速,一系列的步骤很快便完成。
最后欲给她把衣服穿好时,他?握住她衣服的手却顿住。
他?紧紧盯着她那张没有血色的小脸,握住衣服的手缓缓朝上游走了起来,经过精致的锁骨,小巧的下?巴,停在她的脸上轻抚着。
他?那双漂亮惊人的眸子变得越发的漆黑,隐隐透着深深的迷恋。
他?的另外一只手落在自己那还在疼的腿上。
他?紧盯着她的脸,幽幽的,轻轻的出声了:“原来,这么在乎啊!”在乎到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与她比,自己的疼,自己的腿……甚至是他的命。
他?倒是低估了自己对她的情意。
日头开?始西斜时,雍都南城门又一匹马快速奔入城内,骑在马背上的正是追过来的裴律。他?当下?所要去的方向,也是城北的千百庄。
他?路过城中时,亦是被庄映儿见到。
庄映儿抬眸看到裴律骑马从远处奔来,马上便迎了过去,大喊着:“表哥!”
入城后,裴律兴许会比裴延要顾及些路上的百姓,但速度也不会慢多少,当下?他?仿若没有看到庄映儿似的,直接擦过她飞奔而去。
“啊!”庄映儿惊叫了声,因被马身擦过而摔倒在地。她的脸色立刻白了下?来,甚至在颤抖。
她不仅被吓到,也在震惊,比刚才看到裴延抱着其他姑娘路过还要震惊,她的眸子瞬间通红,充斥着不可置信。
表哥竟会如此无视她,如此不顾于她。
裴律入了千百庄,一路继续往序月水渊去。他?本想直闯序月水渊,奈何碰巧遇到蔚宗意,加上已有不少护卫盯住了他?,有伤在身的他?瞬间便被围攻。
蔚宗意性子虽大大咧咧的,武功可不赖,何况有千百庄的护卫相助,而裴律又因失血过多而力不从心。
如此,裴律倒生?生?的被他们给拦住了。
僵持之下?,蔚宗意讽道:“倒是稀罕,裴世子如何这般执着于闯入序月水渊?”他?站在裴延一方的,自然看这裴律极不顺眼。
裴律不语,只睁着腥红的眼冷冷的盯着蔚宗意:“让开!”当下?的他?本就因赶路而风尘仆仆,又因身上有不少血,气质显得越发凛冽冰冷,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似的,怪渗人。
“让我猜猜。”蔚宗意冷冷一笑?,道,“莫不是因里头受伤的那位是杜四姑娘?你是为了杜四姑娘?”他?左思右想,似乎也只有杜青宁有可能让素来冷静自若的裴延那般失了分寸,乱了阵脚。而杜青宁也确实去了荆城,那伤怕是伤及了性命。
裴律如今满脑子想的都是被刺中心脏的杜青宁,他?未说半句话,提起剑又开?始硬闯。
蔚宗意接招,极不客气的说道:“杜四姑娘受了伤,只有我们阿延能救。你一个已退婚的前未婚夫有何资格管杜四姑娘的事?还是你也如我们阿延一样,能有空前绝后的医术?”
前未婚夫……
裴律突然停了手,因太过无力,他?撑着剑单膝跪在了地上,眸中色彩暗了不少。
这是他第一次失了魂,第一次不得不因心中的失落与恐慌正视自己的感觉。
犹记得,当杜青宁怀着满腔热情对待他?时,他?是不屑一顾的。
当他?与杜青宁退婚时,他?也不觉得自己会有半点不舍,哪怕心里分明就起了丝丝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后来当一次又一次遭杜青宁排斥时,那种强烈的反差,那种失落的感觉也一次比一次强烈,可他也并没打算多想什么。
直到当她受他所累,被刺中心脏,明显不能活命后,那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才让他真正明白了什么。
可他只是前未婚夫……
蔚宗意见裴律突然失神至此,挑了下?眉,将手中剑丢回了护卫手里,抱胸道:“啧啧啧……这是如何了?”
裴律垂着眼帘问蔚宗意:“裴延能救她?”
蔚宗意哼道:“反正你不能救,自觉些滚。”
裴律仍旧以撑剑单膝跪地的姿势一动不动。
蔚宗意也懒得管他,只倚着一旁大树,打算看住这小子,免得这小子再硬闯序月水渊。何况这小子闯序月水渊的目的是因为裴延所在乎的姑娘,那就更不能让他?如愿。
后来庄映儿赶了过来,见到跪地的裴律,脸色一变。跑近一看,又见到他身上大片的血迹与苍白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