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戳破(楚稷笑起来,想一想:“朕...)(1 / 2)


顾鸾好生晕眩了一阵, 头重脚轻,腿也不太听使唤。楚稷扶着她的胳膊,姿态并不算多么亲近, 却扶得很稳。

她按着太阳穴缓劲儿, 他微挑眉头,满目嫌弃:“好些没有?”

熟悉的声音落入耳中却变得恍惚, 就像在水中听到人说话。顾鸾没有应, 黛眉紧锁起来。楚稷无声一喟,扶她坐到床上。

残存的醉意令她身上发软, 他扶她坐下,刚收回手,她就下意识地扶住了床边的木柱。

他淡看着她:“酒量这么差还敢喝莫格的酒。”

这句话她听清了,知他颇有不满。

又听他吩咐宫人道:“去让膳房炖一盅醒酒汤来。”

方鸾歌福身一应, 就向外头退去。顾鸾神思终于又缓过来些, 稍抬起头, 空洞的目光投在他面上, 然后一分分汇聚起来:“皇上……”

“解了酒再跟朕说话。”他冷哼一声,几步踱回茶榻那边,神色清冷地坐下。

顾鸾又按了按太阳穴,迟钝地想, 他好像真的生气了。

她迷迷糊糊地想要解释一下, 解释自己没有喝太多, 也没有醉得很厉害。

跟着又鬼使神差地想起更多的事情,想起昨晚醒酒的缘故。继而便想问他:昨天那位娘子服侍得可好?

当然,即便尚未完全酒醒, 她也把这话忍住了。

她依着他的话僵坐在那儿,觉得先安静一会儿也罢, 她不想自己醉中说了错话。

方鸾歌这一往一返倒是很快,概因昨日刚有宴席,膳房怕皇上和各位大人醉得不适,一直在小炉上煲着醒酒汤。

方鸾歌端来一盅,坐到顾鸾身边去喂她。两口入腹,酸咸清鲜的味道既暖胃又提神,胸中被酒结起的不适被驱开,顾鸾觉得舒服了不少,也有了气力,便索性将汤盅端过来,自己喝。

她不太敢看楚稷,怕他冲她发火。

说起来,她还没见过他跟她发火呢。上一世他们和睦相处了二十年,她又没犯过什么大错,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顶多说她两句就过去了。这一世,他也几是对她事事满意的。

这一回,是她错得太离谱了。

御前的掌事女官喝得酊酩大醉,直至被皇帝从床上拎起来才醒,说书的都不敢这么写。

她一时恼恨自己,恨自己重活一世人也变得幼稚起来,行事竟这样离谱。

但想想昨晚,她仍清晰记得自己当时的难过。

若没有那几盏酒,她大概一整夜都会睡不着吧。

她真的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大度。

楚稷坐在茶榻上,与她要相对应,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瓷盏上,却也不敢抬眸与她对视一眼。

他反反复复地在想,她怎么就和扎尔齐一同饮酒了呢?

虽说不问也知,她身边的宫人不是摆设,哪怕她喝得大醉,与扎尔齐之间也不过止步于醉酒而已。但饮酒这种事……

听来还是亲近的。

她都没跟他一起这样喝过。

先前听她说她与扎尔齐并不相熟,他心生欣喜。此时此刻,他却忽然不信了。

顾鸾沉默地喝完一盏汤,又嚼了两根汤中的酸笋,提神醒脑。

待得脑子彻底醒过来,她便自己也觉得自己身上的酒味真难闻。

偷眼看一眼楚稷,她站起身,低着头往前走了两步:“奴婢先去更衣。”

楚稷仿若未闻,端起茶盏来饮茶。她滞了滞,屈膝一福,径自向外退去。

方鸾歌小心地看了眼皇帝的神色,匆匆地去柜中取了身干净衣裙,便跟着顾鸾去了西屋。

顾鸾打起精神洗脸漱口,更衣上妆。好一番忙碌里都没说一个字,直看得方鸾歌心慌。眼见顾鸾收拾妥当便要回卧房去,方鸾歌在门口拦了她,不安地轻声询问:“皇上不会……不会罚姐姐吧?”

顾鸾驻足,轻喟:“跟你没关系,你在这儿待着吧。”

“我不是怕这个……”方鸾歌的声音更低了。

“我知道。”顾鸾朝她笑了笑,还是说,“你在这儿留着吧。”

她知道,楚稷不是会随意迁怒旁人的人,可现在她总归还是慌的。

回到卧房中,顾鸾低着头行至楚稷面前三步远的地方,低眉敛目地下拜。

她拜得很安静,没有一点声响。楚稷原等着她说话,见等不到,冷冷开口:“说话。”

“……奴婢知错了。”认错之言,低若蚊蝇。

他又道:“哪儿错了?”

顾鸾抿一抿唇:“奴婢身为御前女官,不该饮酒。”

楚稷眉心狠狠一跳:“没了?”

“……”顾鸾怔了怔,“更不该喝得大醉,耽误了当值。”

楚稷暗自磨了牙。

“没了?”

“不……不该……”她的声音轻颤起来,“在皇上面前失了礼数,让皇上看到奴婢那个样子。”

“没了?”

“……”她真的答不上来了。

顾鸾低伏着身子,低到鼻尖儿几乎触及地面。这样的姿势,她完全看不到他的神情,耳闻瓷质茶盏被执起的轻微声响,她莫名地慌了,嗓中干涩:“求皇上明示。”

“呵。”楚稷气结,茶盏咣地一声放回去。

屋里自此变得很安静,静到没有一丁点声响。

过了半晌,他的口吻忽而变得很烦躁:“你先起来。”

看她这般跪着,他竟然很不自在。

顾鸾头都不敢抬地拎裙立起身,又听他说:“坐。”

她一怔,迟疑地打量了眼他的神情,安安静静地挪到榻桌另一边去坐下来。

每每同榻而坐,他们之间总是惬意的,这么紧张的氛围还是第一次。

楚稷又抿了口茶,淡泊的视线瞟到她面上:“下不为例,如何?”

短暂的怔忪,顾鸾立刻连连点头:“谢皇上。”

楚稷并不算和善地又冷笑了声,沉了沉:“你若心情沉郁,想借酒消愁,朕不是不能体谅。但――”他顿了顿,“下回不许跟扎尔齐喝。”

原来他生气这个?

顾鸾恍然大悟,暗骂自己真是喝多了。

她先前又不是没察觉过他的心思。那日她只是为扎尔齐说了两句话,他便颇有不满。这般饮酒……她原也是存着几分赌气、报复的心思去的,惹得他不快更是再正常不过。

她偷偷看一看他,想问:这算嫉妒么?

垂下眼帘,却轻道:“平常没人同奴婢饮酒,奴婢也想不起喝。昨儿个……扎尔齐殿下只是碰上了。”

没人同你喝,你找朕喝啊!

――楚稷如此想着,面上蹙眉:“究竟为何这般饮酒?”

顾鸾垂眸,盯着地,摇头:“也没什么。”

“不许瞒朕。”他口吻生硬。

“真的没什么。”顾鸾勉强笑笑,“就是……前天见了父亲,多少有些想家。两日攒下来,大事小情回忆起不少,思家之心就更浓了。昨晚宴席上又听巡抚大人说那位娘子到他府中陪伴祖母什么的,一下子便撑不住,只得用酒来缓和。”

“真的?”楚稷锁眉打量着她,似有不信。

“真的。”顾鸾抬头回视,一脸真诚。

她是不会让楚稷知道她在嫉妒的,她想他这辈子都不会让他知道她会嫉妒。

她应也不会让自己嫉妒太久。说到底,她对后宫的起伏早已心里有数,知道沉溺于此不是什么好事。她还是要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的,只是暂且还需要些时间去适应罢了。

“对了,说起那位娘子……”顾鸾再度缓出一缕笑,“奴婢喝多了,倒险些忘了正事。”

她边说边起了身,又续言:“娘子昨日侍驾辛苦,奴婢该嘱咐太医去备一剂调养身子的药去,让娘子好生歇歇。”

言毕她一福,就要往外退。

楚稷一时不解:什么药?

张俊听言,却眼底一颤。

抬眸睃一眼顾鸾面上发僵的笑容,他突然恍悟她昨晚为何借酒消愁。心下险些笑出声,面上仍板着,轻咳一声:“还是大姑姑细致。”

跟着便向皇帝道:“大姑姑这边的事了了,皇上也快些回去吧。您刚封了唐昭仪位份,她必是要来谢恩的。您昨晚没见她,这谢恩若再不见,昭仪娘子初来乍到怕是要心中不安了……”

话音未落,顾鸾猛地回头。

这会儿提唐昭仪作什么?

――楚稷正不满地乜过去,目光所及之处,却与顾鸾猛然投来的视线一触。

下一瞬,他蓦地反应过来张俊适才在说什么。再辨清她眸中又惊又喜的情绪,他心中的万般沉郁骤然一扫而空。

那弹指一霎里,仿佛天色都更亮了一重。好似一件苦寻已久的东西突然到了眼前,让人意外,更让人欣喜若狂。

“阿鸾你……”楚稷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顾鸾因张俊那席话而愣在原地,一时也回不过神。半晌,又闻得一声短促笑音,清朗轻松,如若晨曦的光束穿过云层。

“你是在吃醋么?”他含着笑问她。

她心下一栗,迎上他的视线,却又不敢看他,匆匆地低下眼来。

他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她死死低着头只想躲。可饶是这样,也仍清晰感觉到他眼中笑意漫开,铺天盖地地把她包裹起来。

“你借酒消愁,是在吃醋么?”

行至近前,他又更加清晰地问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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