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咳之下,他们捂着生生作痛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鲜血顺着他们张开的嘴巴缓缓流淌落在衣衫上,而他们却疼到完全不自知!
在道路的中间,遍布着横七竖八密密麻麻的死人,苍蝇围绕在那些尸体的上方,发出阵阵让人干呕的嗡嗡声,无数虫蚂从那些死尸的鼻孔,嘴巴钻进钻出,恶心的让人不忍直视。
然而,那些还在苟延残喘的人,却已顾不得其他,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堆积在道路中间溃烂发臭的尸体,每个人的眼中布满了绝望和哀伤。
这些尸体当中,有他们的亲人,有他们的朋友,还有他们相熟的邻居,可是现在的他们只能麻木地看着尸体,流不出一滴眼泪。
他们很清楚,再过不久,他们便也会成为那死在中间的其中一员,而他们的朋友,亲人,也如同他们一般双眼干涩。
哀莫大于心死,也不过如此。
整整半个月了,从最开始的几个人发病,到现在整个国家的百姓都接连出现瘟疫的症状,根本无人管制。
有门路的官员,早已带着家眷逃窜出土梵,没有门路的官员也是家门紧闭,躲在自家的床下贪生怕死。
一间医馆的门,悄然打开,一个中年男人背着重重的包裹,猫腰窜梭进了街道。
只是,哪怕他掩饰的再好,仍旧被百姓们看出,他便是这城内最大药铺的掌柜的,也是一名懂得些许医术的大夫。
“孙大夫,救救我的孩子吧,他才五岁,求求你了……”一名妇人,哑着嗓子扑倒在了孙自佑的脚边,满目哀求,而她怀中的孩子,则呼吸微弱,巴掌大的小脸布满了溃烂的脓疮。
“孙大夫,救救我们吧,我,我们不想死啊……”又是几名感染了瘟疫的百姓,支撑着苟延残喘的身体,跪在了孙自佑的身边,卑微地祈求着生的希望,哪怕只是渺茫的一点点。
孙自佑焦急地躲闪着那些明显已经感染了瘟疫的百姓,厌恶之际,更是一脚接着一脚地踹在了他们的身上。
“滚开,都离我远点!别把我也给传染上了!”孙自佑恶心地捂着自己的口鼻,生怕多闻到一丝他们身上的恶臭味。
围绕的百姓们被纷纷踢倒在了地上,叫苦不迭。
从不远处有一个青年,拎着木棍而来,怒瞪道,“你身为医者却不救苦救难,简直妄为大夫!想我们土梵的长公主,不但精通医术,更曾经为杏兰村送去大量救命之药!相比之下,你根本不配当土梵人!”
其他的百姓均在一旁附和道,“是啊,我们的长公主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啊!”
孙自佑扫视着周围的百姓,不屑冷笑,“什么长公主,若是她当真为了百姓着想,又怎么会到现在还不曾露面?你们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罢了,睁大你们的眼睛去看看清楚,从出事到现在,别说是那位长公主了,就是你们一直信奉的君主,又何曾露过面?”
百姓们附和的声音从小到无,他们惊恐地看着孙自佑那张讥讽的笑脸,心里最坚固的信仰在慢慢崩塌。
真的没有人管他们了么?真的连他们一向信奉的君主都要弃他们于不顾了么?
一个醉翁,从街道的一边摇晃而来,酒气熏天的嘴里,念叨着凄凉着的酸诗,“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痘疹恶疾胜疮伤,不信人间有异力。泡紫毒生追命药,浆清气绝索魂汤。时行户户多遭难,传染人人尽着伤,不是武王多福荫,枉教军士丧沙场。”
诗句虽酸,却念出了无数人心中的痛楚。
不料,就在百姓们心如死灰时,从街道的一角,忽响起了一个妇人的惊呼声,“你,你是谁,你,你想要对我的孩子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