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初雪》
文/叶淅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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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缀在半空,就像一个巨大的流心蛋黄酥,被贪吃的小孩咬了一口,然后金灿灿的光芒流出来。
此刻附中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艺术节晚会。
礼堂里座无虚席,灯光聚焦在舞台中央正在跳芭蕾舞的女孩身上。
伴随着钢琴声的不断变换,少女起身、渐进、轻跃、落地,一连串的动作流畅优美。
她脖颈修长,纤细柔软的手臂高高扬起,脚尖点地,身体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
高潮来临,少女随着节奏加速舞动。明亮的灯光落在她洁白无暇的芭蕾舞服、白皙莹亮的肌肤上,宛若一只振翅欲飞的白天鹅。
台下的学生不由自主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
一曲终了,礼堂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迟茉在人群振奋热烈的呼声里,微笑着谢幕退场。
她刚走到后台,脸上的笑意便随之消散。
一抬头,发现自己被一群人给围住了,称赞声环绕在她的耳边,让迟茉不得不再次扯起唇角。
学校礼堂的后台拥挤不堪,演出服、道具、化妆台,凌乱地堆在狭窄的过道里。
此刻迟茉被人包围着,更觉得拥挤。
陆小昀喊着“让一下,让一下”,灵活地挤进人群。
看到迟茉,她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一捧蓝色妖姬,欣喜地喊着:“送给我们芭蕾舞小公主迟茉茉!”
周围一起欢呼起来。
迟茉接过花,眉眼弯起。
她演出前化了妆,本就是美人坯子,此刻乌发红唇,少女气息间多了几分成熟色彩,配着魅惑的蓝色妖姬,灯光下的一颦一笑,都变得钩魂摄魄。
周围的人不由得看呆了。
人群退散后,迟茉坐到镜子前卸妆发,陆小昀在一旁和她唠嗑,发现十句里有八句迟茉都在走神。
“茉儿,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啊?”迟茉刚回过神,余光瞥到江羽然气势汹汹地向她这个方向走来。
她眼皮跳了跳。
“迟茉——”江羽然走到她的化妆桌前停下。
江羽然是艺术节的主持人,此刻穿着一件红色的晚礼服,踩着高跟鞋,下巴抬得高高的,一副不可侵犯的姿态。
看向迟茉的目光里,却燃烧着熊熊怒火。
学校里的人向来都知道迟茉和江羽然虽然同为舞蹈生,但不对头。秉着看热闹的心态,大家非常自觉地抬起头望向她们这边。
江羽然神情激动,质问道:“为什么陈老师说你不学舞蹈了?”
她的话音刚落,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惊住了。
陆小昀结结巴巴:“茉儿,她、她什么意思?”
迟茉站起身,扫视了一下四周,然后看向江羽然,目光淡漠:“我是不学舞蹈了,可是这和你有关系吗?”
少女语气轻轻淡淡的,却带着一抹显而易见的不快,让旁人无法轻视。
江羽然脸上闪过一阵错愕,她不可置信地盯着迟茉:“竟然是真的?你为什么突然不学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如今高二,迟茉作为一个艺术生,为什么突然放弃学舞蹈。
迟茉转过头,没再继续看江羽然。
她随手拿起卸妆棉,蘸了点卸妆水,开始卸另一半妆。
语气平静地说:“你不是一直看我不顺眼,我不走艺考,你少了一个对手,不正应该开心吗?”
江羽然原本也报了一个舞蹈节目,可是艺术节只能有一个独舞,陈老师最后在她们两人之间选择了迟茉。
她一直都心有不甘。
迟茉的话直白而尖锐。
江羽然既有一种被戳穿心事的羞愤,又莫名涌起一种即将失去竞争对手的失落感。
她离开后台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迟茉。
不管江羽然喜欢不喜欢迟茉,她都不得不承认,迟茉天生就是属于这个舞台的。
她在舞台上的时候,浑身都发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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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江羽然走后,陆小昀抓住她的胳膊:“茉儿,你刚刚什么意思?”
迟茉眨眨眼睛,斟酌了一番措辞后,胡乱找了一个理由:“我腰部受伤了,不能再长时间跳舞。”
陆小昀虽然不学跳舞,但跟迟茉待的时间长,也知道舞蹈生伤哪儿也不能伤到腰。
她瞬间着急起来:“那你怎么办?你刚刚跳舞没事儿吗?”
迟茉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跳一支舞没事,就是不能长期跳了。”
看到陆小昀还是一副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模样,迟茉反而安慰起她来:“什么怎么办,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舞蹈又不是生活的全部。”
“你别哭,哭了我可不哄你。”迟茉说完,在陆小昀的鼻头上刮了一下。
陆小昀眼圈红红的,同时还有些生气,这么大一件事,迟茉也不告诉她。
可是她转瞬就想到,发生这种事儿,迟茉应该更伤心。
怪不得她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的。
陆小昀苍白无力地安慰道:“那也好,咱俩一起奋战高考。”
迟茉笑笑,没说话。
卸好妆后,她去后台简易的换装间里换了一身浅色长裙,外边裹了一件烟粉色的大衣。
迟茉抱着那捧蓝色妖姬,一个人走出礼堂。
今晚全校师生都聚集在大礼堂,里边音乐声迭起,灯火通明,一片欢声笑语。
对比之下,外边的校园空旷而安静。
恰是傍晚,路灯还没开,校园里将黑未黑,蒙着一层薄薄的暗纱。
今天立冬。
冷风瑟瑟,树叶被吹得七零八落。
迟茉从礼堂走到圆心湖,沿着湖边踩落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她走着走着,忽然像是忍无可忍一般,吐出一口闷气,开始奋力狂奔。
冷风吹起迟茉乌黑的长发,她手中的蓝色妖姬也随风舞动。
迟茉绕着圆心湖跑到另一边。
倏忽之间,她看到前边光秃秃的树下,有一个高高瘦瘦的轮廓。
可迟茉跑得太快,还没来得及反应,她整个人便径直撞到了这个人身上。
“砰——”
天好像更黑了一点。
迟茉的视野一片模糊,她的头正埋在男人的胸口处,他的胸膛硬得像石头一样,把她撞得有些晕。
迟茉忐忑地抬起头。
稀疏的夜色里,她看不清这个人的面容,只能看见对方有一头卷发,看起来蓬松又柔软,他的眼睛也分外明亮。
“对不起。”迟茉连忙道歉。
刚说完,就听到“卷毛”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