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表一看就很旧,值不了几个钱。简蔷撇撇嘴:“我也不是故意的,要不我赔你一个新的好了。”
受害者其实是一个很矛盾的身份,明明出于劣势,却让人不敢提太过分的要求,否则会让人觉得得寸进尺,现在的赖宝婺就被摆在现在这个尴尬的位置。
众目睽睽之下,她摇摇头说:“算了。”
“你是没有看到她的表情,好像是我对不起她一样。”简蔷跑完步拿到手机,走到休息的地方给高斯发了一条微信,一股脑都把气撒到了高斯身上,“都怪你!”
高斯无语:“关我什么事?”
简蔷振振有词:“还不是因为她喜欢你!”
高斯也冤:“搞笑了,又不是我让她喜欢的。”
“反正都怪你。”女孩子仗着有人喜欢,连任性都理直气壮起来。
体育课后几个女生去水房倒水,高斯刚打完篮球,一身大汗地跟班里男生一起上来。
每个楼层的开水房都放在楼梯的拐角处,下课铃声还没响,也没多少人在,高斯跟班里一个男生说着话,忽然听到水房传来的一声尖叫。高斯慢悠悠地经过,朝里瞄了一眼,就看到简蔷湿着头发,脸上全是水,红着眼看着面前的女生。面前的赖宝婺手里握着一个空水杯,听到门开的声音,她转过头。
高斯的背后还站着几名学生,有男有女,有些面孔她认识,有些她并不熟悉,都是一脸看戏的样子。
高斯走过来问:“怎么回事?”
简蔷沉默,跟简蔷一起的女生掏出纸巾给她擦,气愤道:“赖宝婺拿水泼蔷蔷。”
高斯看她:“没事吧?”
简蔷摇了摇头。
他回过脸看赖宝婺,一字一句:“说对不起。”
赖宝婺没看他,她是对着简蔷说的:“我没有泼你,我不知道为什么孙欣欣会这么觉得,你能解释一下吗?”
简蔷没吱声,旁边跟她关系最好的女生先嚷嚷起来:“不是你还是谁,难不成蔷蔷还会自己泼自己吗?”
简蔷一言不发,她低着头,湿透的马尾辫拖在肩上,校服的衣领湿哒哒地黏在后颈,委屈不用说就已经写在了她的脸上。看她那样,赖宝婺的心忽然凉了一下。没有人替她说话,也就意味着没有人愿意帮她。
赖宝婺低声叫:“简蔷……”
高斯冷眼看她,掷地有声的两个字:“道歉!”
赖宝婺看了简蔷一眼,她侧对着自己,跑出来的碎发遮住她小半张脸,孙欣欣扶着她,一脸愤慨地看着赖宝婺。
赖宝婺知道说不通,也懒得再跟他们废话,她转身往门口走。经过高斯,手臂突然一紧,隔着校服被他握住。男生的手劲很大,捏得她都觉得痛。他冷冷地低下脸,高挺的眉骨下一双眼又冷又硬,又把那两个字重复了一遍:“道歉!”
赖宝婺无言以对,想把自己的手臂从他手里抽回来。下一秒,她脸上一凉,高斯握着倒空了的矿泉水瓶,居高临下地看着赖宝婺,脸上带着嘲讽的、恶意的笑,他口吻嘲弄:“哦,对不起。”
青春期,女孩子永远都无法招架男生带来的恶意,无论体力还是言语,那都是彻底的霸凌。
门口传来低低的几声惊呼。
他身后两个女生的表情一样震惊。
手臂上的力道小了下去,赖宝婺终于把手抽了回来,刘海黏在额上,她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水,冷冷看他一眼。她的冷漠是一种变相的刺激,让高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无耻。他亟需要找一个理由、一个借口,让他重新回到高地。
高斯冷笑,说出口的话像针一样锋利:“你不就是暗恋我嘛,日记里写的这么奔放怎么现在跟个木头一样,不过老子实话告诉你,我看不上你这样的,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赖宝婺愣了一下,想明白怎么回事以后,她的脸瞬间白透。
她抬头看近在咫尺的高斯,那是一张怎么样的脸,俊朗又霸道,蛮横又骄傲,赖宝婺在很多年后,还是能迅速记起人生最初遭遇的最无由的恶意,没有原因,只是因为“我看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