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沉最近有些郁闷,前几个月公司在?忙一个项目,忙得废寝忘食,哪怕是这样他也没忘记询问温倾的高考分数。
小姑娘成绩稳定,考得很不错,按理说华一或者淮序随便挑,他随口问了一句她打算报哪个学校,没想到五个月了,那?条消息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到现在?还没个回音。
他后面又发了几次问候的消息,温倾都没回复。
他思量着自己也没得罪她,索性给大洋彼岸的温苑打了个电话,却得知,这小姑娘居然报考了这边的大学。
乌溪大学,好死不死,还离他挺近。
韩沉一脸迷惑地看着乌溪这边唯一的朋友:“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阴晴不定?再怎么?也该给我回个消息什么?的吧。”
“再说,我觉得我对她还不错,但是感?觉在?她心里我半分地位也没有,毕业的时候也不来送送我。”
“你又不是她亲哥,管得还挺宽。”贺临关?了电脑,挑挑眉头笑道:“你大老远跑来医院找我就为了抱怨自己被小孩子冷落?”
“也不是,”韩沉站在?窗前,将身体侧转过来,窗外金灿灿的阳光洒在?他清隽的半张脸上,眼下是常见的青灰色,他抿了抿唇不客气地道:“最近加班加得多了,肩颈有些受不了,想找你开个药。”
“大哥。”贺临指了指挂在?墙上的牌子:“我这儿是妇科。”
韩沉不说话。
贺临没办法,只能起?身,嘴里嘟囔着要去给他拿药,走?到门口回头叮嘱了句:“帮我看着,有病人?给我打电话,我很快就回来。”
“嗯。”
贺临这才离开。
韩沉又站了会儿,觉得阳光有些刺眼,遂坐到了贺临的位置,闲来无事把他整理的病例翻出?来看。
门口传来敲门声,韩沉眼皮未动,淡淡地叫了声进。
门应声而开,温倾拿着检验报告,眼前的男人?坐姿懒散,左手指尖夹着一支烟,烟头猩红一点,右手百无聊赖地翻着病人?的病例,举止随意。
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她有些紧张,几番咬了咬下唇,瞥见医生有些熟悉的面部轮廓也不敢多想,连指尖都微微发颤。
韩沉垂着头,正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忽然瞥见一双匀称白净的小腿,耳边听见一道清冷脆亮的女音,怯生生地问他:“医生,您能看看这个检测结果吗,我……是不是怀孕了?”
韩沉抬头,指尖翻页的动作不停,指尖弹了弹烟灰,视线向上——
温倾先他一步看清对方的长相,乌黑的头发,琥珀色的瞳孔,记忆里永远散漫的桃花眼,还有眼下的清灰。
仅这一眼,恍若隔世。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
韩沉眼神不易察觉地亮了一瞬,额间的碎发微落在?眼前,桃花眼微阖,看见她的时候蹙了下眉头,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
“温倾。”
以往他几乎都是用小孩来称呼她,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会叫她倾倾,原本?普通的称呼被他那?么?一叫,莫名多了几分温柔缱绻,惹人?心动。
温倾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后退半步,指头一松,手里的检验报告忽然掉落,一页纸就这么?顺着风飘到韩沉脚下。
这样的重逢来得意外又惊心动魄,她头皮发麻,双脚像是灌了铅,不知道自己应该作出?什么?反应。
或许她该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然而话到嘴边,却没了说出?来的力气。
医院里时常弥漫着浓厚的消毒水味道,所以即便是冬日,贺临也习惯性地开窗散气。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正好,暖暖的光线从窗外透进,明晃晃地打在?温倾脸上,本?就精致的桃花面变得朦朦胧胧。
“韩沉哥。”温倾多少有些别?扭,喊出?的声音弱弱的,不仔细压根听不见。
韩沉嗯了一声,放下手里的病历本?,直起?腰。
两年?没见,她变化了不少,纤细的天鹅颈和白皙的皮肤尤为明显,还有盈盈一握的腰肢,就算是穿了厚厚的毛衣也藏不住。
原本?短短的,扎在?头顶的软发也长长了,烫成了精灵般的卷发,此刻缱绻地披在?身后。
温倾刚才询问的话在?脑子里回荡了几回,韩沉总算反应过来,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检验报告,眸子往上面扫了一眼,面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心下微沉。
“你刚才说——”韩沉淡淡道:“你怀孕了?”
他明显是动了气,语气却并未表现出?来,检验报告就放在?桌面,指节在?上面轻敲,一字一句都像是扣在?了温倾心头。
“……”她嗫嚅地张了张唇,想到进医院时何小絮的嘱托,又沉默了下来。
“温倾,你才几岁?”韩沉语气冷硬。
似乎从认识他开始,温倾就从来没听见过他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像是她犯了罪无可恕的大错,温倾木楞地看着他,想解释理智又生生将解释的话咽了回去。
韩沉:“说话。”
她吓了一跳,眉目间一片水汽氤氲:“对不起?。”
韩沉气笑了:“温倾,你是对不起?我吗?你是对不起?自己,对不起?来这八百里外求学。”
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头越埋越深,只想快点从这里逃脱。
“谁的?”韩沉又问,顺手把指尖的烟熄灭,烟头扔进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