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皓文他们补考了?这一场策论之后,仍然要回到府衙协助审理当?日的案件。这些京城来的锦衣卫没想到竟然会栽到一个孩子手里,事到如今,他们才相信王永祥当?日的断言也有?几分道理,只是可惜自己太过自信,才让太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张皓文此时缓步走上前去,认真将几人都看了?一番,才对艾广说道:“大人,您应该知道,想要害我的是当日市舶司里那名太监,这几人……”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溜达到当日随王永祥一起在道观前堵住他的那名锦衣卫首领面前。那人怎么猜,也猜不到事情的真相,不过,看这样子,太子应该安全回京了,只是未能杀掉胡瑄让孙皇后一解心头之恨,回去之后,恐怕他们要面对孙皇后和她兄长的责罚。
张皓文转过身去,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在我的院子附近出现,但?他们并非当?时随王永祥一起在城外追杀我的人。”
艾广也并不惊讶,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有些奇怪,让他觉得背后大有?文章。尤其是听说那名前来报案的男子来自京城,还?是府军前卫中一名小头目的时候,他深感这件事情或许和最?近京城中一系列的变故有?关。
当?年孙皇后夺宫人之子,抢在吴贤妃之前“诞下”太子,逼得胡皇后让出后位,这本来就引起了不小的议论。如今孙皇后再度产子,虽然事后证明生的是一位公主,但?宫内朝外不少人从孙皇后怀孕开始,就为这位被寄养在她名下的太子捏了一把汗。
虽然不知道张皓文为什么又被卷入了这件事当?中,但?艾广深知自己一点也不想掺和进去。听到张皓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厅内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
此时,贡院中所有?卷子都已经判完,只待拆号后调取墨卷,写乡试榜了?。张皓文等人所做的策论也被抽中的考官判阅完毕,和其他人的策论混在一处,等待拆号。拆号写榜的时候,不仅是主考,学道衙门的各位官员,包括提学官曾鼎也来到了贡院,刚审完案子的艾广得到消息,也匆匆从府衙赶了过来。
一众官员齐聚大堂,个个屏息凝气?,等着书吏们则将墨卷一份份拆开在堂上铺好,将五经魁的试卷放在正中,首先拆开查看,然后,正主考陈循将墨卷卷面的右边将录取的名次一一标注,再将考生的姓名和籍贯写在草榜上,站在一旁观看的书吏便开始唱名,唱名过后,还?要把草榜在众人之中传看一遍,方才交给监试官填真正的乡试榜。
到了写榜的时候,气?氛马上轻松了许多。按照往年的规矩,填榜的人从第六名开始抄起,然后是第七名……一直到写完了?最?后一名,方才把“五经魁”从第五名开始填上。所谓“五经魁”,就是五经中各取做的最?好的一名。提学官曾鉴和巡抚艾广虽然方才已经听唱名的书吏报过名次,此时还是一左一右站在填榜官员两旁议论着:“不知陈大人是何用意,竟然没有?取他做解元呀?”
陈循在一旁听到,回头笑道:“二位大人真是独具慧眼,我原本也想将这一份以《易》为本经的卷子判做头名,可思来想去,却觉得这篇文章太过于才华横溢,反倒不忍心将他判做第一名,又不忍将他判到十名之外,就将他排做第九好了。”
艾广听罢,好奇的道:“既然此人有才,为何不能让他做解元呢?”
陈循又笑了?笑,道:“我选做解元的这位士子所做的文章,文风已成?定式,如同一块玉佩,精雕细琢,没有半分瑕疵。可这第九名的文章,却仿佛是一块天然的璞玉,将来会做出一件怎样的玉器,就连我这个工匠也看不出,既然如此,何不留给他一点继续磨砺的机会呢?”
“哎呀,还?是陈大人高见呀!艾兄,陈大人的意思是说,若是让这名才子中了解元,他说不定一时骄傲,就不再用心钻研文章了?,反而要将他的名次排的靠后一点,这样他心里不服,会更加发奋努力嘛!……”曾鉴做了?三年的提学官,对陈循的安排十分赞同,在一旁开口解释道。
张皓文还?不知道,判卷官们就这样决定了?他的命运。拆卷的过程十分漫长,此时天已经全黑了?。大堂内外点满了?蜡烛,将贡院照的上下一片通明。这里官员们守在厅中,在一旁推杯换盏,享用酒菜,等待正榜抄写完毕,可贡院外面,还?留在城里等待消息的百余名士子早就等的急不可耐,如同考试那天一样,把贡院门外围的水泄不通,不停拉着门口的差役询问什么时候才能放榜。
张皓文他们三个自然都没有?去凑这个热闹,韩景春本来想去瞧瞧,也因为人多而最?终作罢了。和三个年轻的后辈相比,这几乎是他人生中最后的机会了?,若是这次不能中举人,他就打算留在广州做个账房之类的谋生,不再教书,也不再接触和科举有关的事了?。
快到黎明时分,远处隐约传来了隆隆炮响。仍然等在院中,却已经昏昏欲睡的众人马上打起了精神,放榜之后才会鸣炮,这就意味着贡院里已经发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