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若是在县尊大人跟前出了丑,那不但先前的努力都付诸东流,往后也很难在老师、同窗、家人面前抬起头来,这让那些一心想出出风头的孩子犹豫了。
张皓文?心里想的却是另一桩事情。当昨晚他把?听来的消息告诉他爹的时候,张传荣和李氏的脸上都流露出了难以抑制的震惊和愤怒。
张传荣不敢自作主张,马上叫来了张皓文?的三叔三婶,大家一起商量对策。三婶手里抱着快一岁的娃儿张皓广,听后愤愤的皱起了眉头:“这个王盼兰真是太过分了!他二伯也是的,唉!怎么能上了这个当!”
周氏轻轻晃了晃怀里刚刚睡去的孩子,接着对老三张传福道:“他爹呀,宝儿说得对,你还是跟着?大哥到镇上走一趟吧,万一家里头出了这事儿,这些娃儿们……都要跟着?受牵连呢!”
“可不是嘛!”张传福也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不是二哥整日没事儿就到镇上去晃悠,总嫌家里头来钱慢,想一眨眼就发个大财,王盼兰能说得动他?!还有二嫂子,听见风就是个雨,这么?拎不清,往后肯定要拖俩娃儿的后腿呀!”
“好了好了,”张传荣挥挥手,打断了两口子的埋怨,道:“我看这事儿,还是得多叫上些信得过的人一块去,人越多越好,那是啥地方,就凭咱兄弟两个,到时候不让人轰出来就怪了。”
他顿了顿,又道:“还有啊,韩夫子那儿,也得通个气,到时候在知县面前还得让他给咱们说说好话,人家到底是秀才公,见了知县不用跪,递个帖子就能进县衙的,有他一个,能顶的上王老?三那一窝子!”
“爹说的没错,”张皓文?在一边赞成道:“必须得告诉先生,到时候让他给咱们做个证,就说二叔不是真心去的,是帮着?村里捉坏人呢。”
“好!好!就这么?定了。”张传福拍了拍手,两兄弟一前一后走出房门,直接找韩景春去了。
现在,他们应该已经找到二叔了吧。张皓文?估计着?时辰,冷不防韩景春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对彭知县道:“这是张皓文?,今年六岁。”
张皓文?忙站起身,对着彭县尊恭恭敬敬一揖:“小子张皓文?,见过县尊大人。”
彭知县方才已经拿着四书随便考问了王老?大的孙子王金汇几句,见他虽然并非特别出色,但举止彬彬有礼,也是个不错的苗子,而张皓文?的大哥张皓言更是为人稳重,经义背诵也很扎实。对于这些刚过十岁的小孩,他没有太大的期望,对韩景春的“教育成果”还算满意。
如?今四海升平,仁宗、宣宗都和野心勃勃,好大喜功的成祖不一样,都是守成之主,对外减少了用兵,对内则稳定民心,发展生产,大力选拔人才,这社学的创办和推广都是不小的功劳,三年考满,自己说不定就有离开这穷乡僻壤的机会了。他还是两榜进?士出身呢,可不想在这琼州岛上呆一辈子。
不过,今年他的运气似乎出奇的好,文?教镇前两年就出了个格外聪颖的神童,整个琼州岛上都传遍了他的事迹,彭知县已经上报府衙,破格免了他的考试,将他补做了文?昌弟子生员,若是好好培养,将来说不定能乡试夺魁。再看看眼前这几个孩子,往后不敢说,考个秀才应该还是问题不大的。彭知县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有些欣喜起来。
再一看张皓文?,彭县尊更是高兴,不过,他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嗯”了一声,平静的问道:“小子,你才六岁就开读四书五经了?你是几岁开?蒙的呀?”
张皓文?拱手一拜,道:“回禀县尊大人,学生开?蒙较早,自打这天赐社学一开?,我就来跟着?韩先生读书认字了。幸赖先生抬举,还有我这两位兄长提点,去年便和他们一起入了这斋房,开?始读《大学》、《中庸》、《论语》,如?今《孟子》刚开?了个头,四书还算不上通读呢。”
“不错,不错,”彭知县回头对韩景春道:“怀明呀,你这学生年纪虽小,倒是性格沉稳,不骄不躁的,是个可教之才。来,我先说几个对子,你对上一对吧。”
说罢,又看了看斋房里其他人,道:“毕竟这张皓文?方才六岁,他若是对不上来,你们几个也可以试试。”
这一下?,说的另外几人眼睛里都放起光来,他们每天放学前都会练习对对子,这在知县面前表现的机会,自然是谁都不想放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