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捂住自己的嘴,低头沉思起来。没错,香是值钱,但想到先前他们家老五的遭遇,他心里明白,树大招风,与其一味求财,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宝儿这么有出息,将来肯定有用得着这唐老爷的时候啊。
想到这里,张传荣小心将其中一块包好拿在手里,另一块则收回了绑在腰间的布袋子中。对张皓文道:“宝儿等着,爹去去就来。”
张皓文本来想跟张传荣一起去,但水里那一小片沉香跃入了他的眼帘,于是,他对张传荣点了点头,道:“好吧,爹,宝儿就在这儿等你。”
张传荣打开暗间的门走了出去,张皓文则爬到桌上,伸手拿出水里的小片沉香,盯着戒指进入了空间。他有一瓶清神养气的灵水就快配好了,是他从这座山丘最深处采摘到的一簇像茉莉一样的白花中提炼出来的,他发觉那白花周围绕着淡淡香气,每次闻了头脑都格外清明,因此,他觉得这应该对他五叔的病有些作用。
如今多了一片沉香,张皓文心里更有把握了。他将沉香片放在溪水边一块平坦的大青石上,又从溪水深处捡了块特别莹润的石头作为工具,将那沉香片磨成了粉状,一点点加入了一个小圆玉瓶里。然后,他将玉瓶握在手里,用自己的意识静静感受着瓶中的变化,只觉手中玉瓶似乎有了温度,瓶口也溢出了一股其妙的香气。
就在这时,张传荣的说话声忽然传入了他的耳朵。张皓文赶紧将瓶盖盖上,然后抽身离开空间,回到了现实之中。
眼前,那位唐二老爷正满脸感激的携着张传荣的手,打量着他们住的这间小屋,看过一遍之后,他摇着头的道:“哎呀,程儿,快去叫掌柜的来,怎能让恩公住在这样连扇窗户也没有的地方?”说罢,又往坐在桌上的张皓文那里看去:“张老弟,你若是不嫌弃,就带着令公子,住到我们上房来吧,我那里里外两间,虽然不算宽敞,但也比你这儿多少明亮些。”
张传荣到底是个庄稼人,虽然偶尔出来走动,但唐二老爷这样的人他还真的从来没有打过交道,唐老二爷的客气劲儿一时让他不知所措起来,白皙的脸涨得通红,急忙把手抽了回来,低着头道:“不不不,小人怎敢打扰老爷……”
唐二老爷坚决拉着张传荣的衣袖,又命下人帮他收拾东西。张传荣父子并没几件行李,一会儿就被唐家的下人搬到了门外。赶上来的掌柜的看见这场面有些惊讶,唐二老爷身旁一名中年人上前解释了几句,那掌柜的终于合上了嘴,点头下去准备酒饭了。
张皓文跟着张传荣来到隔壁上房一瞧,顿时觉得唐二老爷方才那话有些太谦虚了,这上房三间正屋连在一处,香炉案几,雕花的窗格,丝绸的帷帐,外间镶嵌着大理石的花梨木八仙桌上头还吊着一溜精致的宫灯,大大超出了张皓文的想象。
唐二老爷几次三番请张传荣在一旁的玫瑰椅上坐下,张传荣始终不肯,唐二老爷只得命人搬来小凳,张传荣抱着张皓文坐了,唐二老爷命人端上茶来,将自己和身边几人都向他们介绍了一番。正如他们在广安堂里听来的一样,这位唐老二爷是攀丹唐家二房的当家人,名叫唐臣,他膝下有二子一女,跟他前来那位张皓文见过的蓝衣少年名叫唐安程,是家中老二,刚满十六岁,得病的是唐臣的小女儿唐安和,还未及笄,今年方才四岁。
唐家在外做官的是大房的老爷唐舟,永乐元年曾经高中广东亚元,来年进京取了进士,几年后就做到了监察御史,又擢了浙江巡按,如今正在任上,确实是个出了名的好官。他的长子唐亮几年前也中了进士,如今三年考满,入詹事府升了主簿。
如今,唐家大房父子二人都在外头做官,唐舟还有一个小女儿年方五岁,由唐氏老太太带着养在家里。
琼州岛上出了他们这对父子进士,早就已经传为佳话,所以张传荣先前在镇上听见过不少关于唐家这两位进士老爷的事儿。不过他也是现在才知道,唐家家大业大,唐家这一支除了大老爷唐舟之外还有这位眼前的唐二老爷唐臣,他们还有个弟弟名叫唐旬,其他的旁支则连唐臣自己也难以尽数了。
唐家子弟考中.功名的不少,眼前这位唐臣唐二老爷就是府学的贡生,他的长子唐安穆前两年也中了秀才。只有老二唐安程性子不如他爹和大哥安稳,总是不愿坐下来读书,如今十六岁了,还不曾入场考过一次,唐臣这几年都为了小女儿的病四处奔波求药,也就没有多少心力管束唐安程了。
唐臣打量着眼前这对父子,方才再广安堂时他就觉得他们和一般普通百姓不太一样,尤其是那个小娃儿,看起来也就三四岁的年纪,那黑亮的眼珠转着,却好像个小大人儿似的有主意。
他命下人端上茶来,笑着开口问道:“我方才让身边懂香的人看过了,你这块香确是不错的沉香,虽说年份差了些,大约七八年,不如十年往上结的香稀罕,但你若是都卖给广安堂,少说也得千两白银。”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不瞒你说,我们唐家是书香门第,并非那些大富大贵的商贾之家,为了给我女儿治病,我这些年也没少花银子,这钱并非是个小数目,更何况药堂从你那里买来,再卖与我,还得再赚上一笔,说不定价格就要翻倍。如今你要将其中一块给我,我该如何报答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