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惠不明白平行世界里的这对父母是怎么一回事。母亲是因为何种原因死亡、又是因何种原因和乙骨前辈的里香一样变成这种与父亲捆绑的咒灵状态。
不过他很快便从那经常会自告奋勇跑过来照顾他的义姐们那处间接得知到了——说起来这都要拜这两个小姑娘在婴儿车边看护自己时总爱将小脑袋往前一凑叽叽喳喳不知不觉走漏许多情报的所赐。
伏黑惠从两人前前后后十数次的对话内容综合大概能够明白:自家父母虽都为普通人(非咒术师),但两个人又和最普通的那种普通人有所区别。
就拿母亲来说,她是伏黑家族百年才会诞生一个的“蜂女王”,诞下的子嗣必定会是强大的咒术师这种设定。
听到这点时伏黑惠看了眼瞪着圆溜溜眼睛静悄悄守候在一边的黑色小玉犬,心说大概这也就是这个世界的自己为何那么早就觉醒术式的缘由吧。
并且目前他感觉同从前相比,这具身体所蕴含的咒力甚至要比十五六岁时期的他还要充沛。
这个世界的伏黑惠,很强。
婴儿时期就拥有过人天赋——非常强。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正因为所孕育的后代过于强大,终究是非咒术师的母体便会早在孕期期间出现无法承受的状况:较寻常人更为剧烈的怀胎反应,身体每况日下,有时甚至难以承受……
“蜂女王”,比起馈赠更接近于诅咒,以“生命”为代价所换取的后一代的“天赋”通过相连的脐带源源不断自母体向着新生的咒术师输送而去。
即便如此,名为“惠”的孩子还是被女人咬牙生下了来。
只因为自己是“母亲”。
只因“惠”是她和丈夫两个人共同的“恩惠”。
……
再后来的事情再好猜不过,母亲因为元气损耗体质变得不如从前,愧疚的父亲认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自己是【天与咒缚】的缘故……倘若妻子最当初选择的不是他,而是和咒术师沾不上半点关系的【普通】男子的话,根本不会遭受此等命运。
倘若…
倘若——
他也能向神明许愿就好了。
那时,握着病床上母亲垂落下去许久变得冰冷手的父亲,伏黑甚尔想。
这个家伙总是希望别人获得幸福…
明明最该拥有这些的恰恰是她自己不是吗?
难得用五円换取的一次机会,许下的居然是“希望甚尔能够幸福”这种无关紧要的愿望。
真是浪费…
……
“嗳?虽然这个字很好,但是男孩子的话也叫‘惠’没问题吗?”
“没问题,至少他睫毛很像你,这点上非常漂亮。”
“噗,这什么奇怪的理由啦,跟名字完全没有联系。而且明明这孩子各方面都遗传了甚尔的特质吧,不论是脸还是头发什么的…”
“是从哪里看出来的?明明皱巴巴成这样……”
“甚尔刚刚一瞬是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吧!绝对是吧!”
“你看错了……那我换个说法。”
“嗯?”
“小鬼诞生在【冬至】,我名字的发音也是【冬至】。很显然——这就是‘惠’吧。”
“……呜哇,甚尔你该不会学生时代国文其实超级厉害吧?总是班上第一的那种?”
“开什么玩笑,我没上过那种学。”
“嗳?那我岂不是第一个被甚尔唤作‘老师’的人?”
“是说最开始那会儿的称呼吗?嘛,算是吧……你偷笑什么?”
“总觉得好幸运,在这种方面上我是甚尔的第一次哎!”
“…你是小孩子吗?”
“……”
——过去没营养的对话也好,还是指缝间错以为紧紧握住的幸福也好,已经不想再去回想。
将头深深掩埋在逝者床头的男人那时大概只想许下让曾经的自己永远都不要与手边名为“姬子”的女性相遇的愿望。
如果那个被一双手充满恶意推入咒灵堆的孩子从一开始就不曾获得本不该属于自己的宝物,那么当宝物被重新收走时,一定不会像是这样对着撕裂伤口所结下痂一般颜色的黑暗无声哭泣吧……
“那个……呃,或许我来的不是时候?”
最爱的妻子“去世”当天,任由液体在脸上肆意的男人,抬起脸看到的,便是突然出现在妻子床脚猫一般盘腿而坐歪头朝自己看来的运动服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