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歌,过来,我对你不好吗?”
血族的语调和缓、亲昵,透着?显而易见的纵容与蛊惑,令虞歌不由自主地咬紧了牙关,一种难以忍受的焦渴与快意给了她一种错觉,仿佛她已经在一片汪洋大海上独自漂泊了几天几夜,而主人的鲜血…就是唯一能够拿来解渴救命的那碗淡水。
只要她张开嘴,用牙齿轻轻凿开两枚小洞……
那清润甘甜的淡水就会汩汩地涌入她灼烧剧痛的喉管,滋润她那干裂破碎的脏器。
而她自己…将成为一名血族。
虞歌微微晃了晃了神?,越过长亲的肩头?,将目光落在了灯台某颗跳动的烛焰上。
总出现在梦中?,让她念念回首的那些?人类……
戴纳·琼斯、塞拉·琼斯、顶层内与她一同被关押的血仆、教?廷内惨死?的同伴。
这些?人类的话语与灵魂似乎都已经成为了一些?渺茫而细微的光点,在午夜梦回之际逐渐地离她远去,明?亮温暖,而不可?企及。
原来上帝赐予她最大的惩罚,不是痛苦与愧疚,而是将她从人类的行列中?彻底除名。
到?最后,她所能触碰的、所能仰仗的,依然只有这一位金发的领主。
某种酸热而苦涩的液体如同凝结的冰凌,在无数个日夜里都悬在她的心尖上,成为心头?上的一把锋刃,时时刻刻都在往下滴血。
那血来自她的挚友、同僚与万千无辜惨死?的亡魂,而手握这把利刃的,却是她那永远都温柔和善的女主人。
我为什么要效忠于她……?
我为什么要爱上她……?
我为什么会爱上一位血族的领主?
这答案埋藏于烈焰与海水之下,隐匿在十多年前的某个清晨。
那时,年幼的虞歌在守护主人安睡时被抱进了棺材里。
那是属于领主的棺材,空旷而漆黑,寂静得宛如坟墓。
血族元老在每个白天都独自沉眠在这四四方方的黑匣子里,熟睡时的侧脸安宁且柔和,看不出一点位高?权重的威慑,反而显出一点过分的…孤独。
小虞歌在黑暗中?伸出手,摸索着?将主人柔顺的发梢缠绕在自己的指根上。
她想?起?主人随口提及的世事变迁,想?起?主人为她讲述的那些?发生在人类历史上的污浊与腌臜,想?起?主人只身坐在阁楼上看月亮时的背影,微不可?闻地抽了抽鼻子。
她的主人…一个人捱过这么多年,一定?活得非常辛苦。
她不仅要做主人最好的一把刀、最尽责的一位侍卫、最忠诚驯良的一条狗……
也?要尽力成为主人的体己人。
她将脸埋进主人冷冰冰的怀抱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我要用我短暂的一生,去报答这位孤身一人的领主。
那时还在为填饱肚子、学会用刀而偷偷庆幸的虞歌未曾料想?过,这份报答会在未来的日子里变得如此?沉重,以至于彻底压垮了她心底里残存的那点人性,又真的搭进了她完整的一生。
……
梅兰萨按着?虞歌的后脑,感觉到?那泛着?潮意的利齿若有若无地擦过了自己的皮肉,又陡然缩了回去。
这个孩子…在犹豫什么呢?
该不会是不敢咬伤她的主人吧?
她还未来得及窃喜,便嗅到?了室内那股她再熟悉不过的、混着?馥郁花香的浓稠鲜血味。
领主松开手,霍然起?身。
虞歌紧闭着?双眼,将獠牙深深抵入自己的舌根内,整个口腔内都是满溢出来的血水,而她的胸腔在不规律的起?伏着?,那情形不像是在练习呼吸,倒更类似于……
根本无法止住的抽噎。
梅兰萨伸手掰过她的脸,将自己的手指塞进了对方的上下牙槽之间,又用浴袍擦干净那淌出来的鲜血、口水与毒液。
“小歌,你做什么呢!”
她几乎按捺不住那在血液中?咆哮的怒火,却又无法对虞歌发作,只得焦躁不安地将新生儿按在地面上,用关节小心翼翼地按揉那剧烈颤动的胸膛。
“宝贝,你就这么恨我吗,我不是已经知道错了吗?”
她那副口吻真是像极了一位任劳任怨又无计可?施的年长爱人。
而虞歌只是默默地躺在那里,单手摸了摸自己胸前那片由利齿组成的图腾。
就当梅兰萨以为不会听到?对方的回答时,她忽然见到?这年轻的血族伸出了手,像小时候一样,在自己的头?发上轻轻绕了两圈。
“不,主人,您不会有错。”她小声道,“我只是无法原谅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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