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膳房的一张石桌上确实放着一些为数不多的板蓝根。
洛扬下意识将那板蓝根拾起,瞬间便闻到了一种极为刺鼻的特殊味道,此味并非是板蓝根本身的味道,而是附着在板蓝根之上的味道,想必这也就是为什么柳涟在淋雨之后染上风寒,服用板蓝根过后有所转变,实际上毒性才刚刚开始,此时本以为身子已经恢复,却又成了那副样子。
原因是找到了,剩下的则是要找到解药,而找解药就难了,首先不知道这毒药是何人所下,又是为了什么,再其次是否真的有解药也是个未知数。
“银儿,”洛扬目光停留在这板蓝根上,淡淡道,“你可知这板蓝根是何人所放于此么?”
银儿摇了摇头,发呆跟着晃动,她正想说一句不知道,却被膳房里一位小花绣提前插了话,这小花绣无论是模样还是声音都略略的偏中性风,若不是那显眼的胸部可以看出是个女子,否则是很难知道此人性别的。
那小花绣道:“是胭脂姐。”
洛扬和银儿目光同时望过去。
那小花绣继续道:“几日前胭脂姐就觉得身子不适,这天气转秋许久,想来是染上了风寒,便弄了些板蓝根,这板蓝根在治疗风寒同时亦可以预防着,无太多不适之处,便弄的有些多了,有部分胭脂姐她自己也用过,这些是剩下的。”
洛扬细细想来,他是知道这花满楼中的胭脂,不过并不熟识,只是从前玲儿在他耳畔提过四五次,也偶然遇见过一两次,便落下个印象。
“她人呢?”洛扬这句话也不知道是问谁的。
那小花绣摇摇头并不知道,银儿只是记得早上碰见过,但是她急着去抓药,回来时就没看见胭脂了。
膳房里沉默了没有多久,甚至是刚刚陷入沉默中,便听的房外一声尖叫。
那声音,刺耳的很。
银儿天生就爱凑热闹,这尖叫极为尖锐,听起来毛骨悚然的很,她想都没想就按那声音的源头去了。至于那小花绣和洛扬是后来跟上的。
银儿记得声音是花满楼正厅里传出来的,而刚到时,那场面比方才柳涟吐血还要可怕。
花满楼的门窗此时都是紧闭着的,今日几位客官现在已经离开,只见这屋中躺着个人,双目紧闭,可怕的是衣着和发饰都无丝毫不妥之处,肤色依旧雪白,脸色还微微红润,红唇皓齿……一切都没有不正常的,可这人就是躺着,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周围站了一圈这花满楼里有些位子的姑娘,不过这跟柳涟一比也算不上什么,老鸨此时此刻正跪在地上将那双目紧闭的女子揽在怀里一个劲的哭。
银儿站在一旁角度正好是看着这群人的侧面,那女子因为躺在老鸨怀里,银儿也只能看到个发髻看不到正脸。待到她绕了半个圈,从几个女子存留的空隙挤进去看到这女子是谁,吓得她目瞪口呆,几乎要站不稳,这是……胭脂?!早上还好好的胭脂,怎么现在就成了这幅模样?
“胭脂姐……”
——一旁几个女子也不知道是真心痛还是假惺惺苦作一团,里面有个较矮的女子哭起来声音极为刺耳,像是不知名的那种鸟叫一样,沙哑的喉咙硬是要发出尖锐的声音,能不难听么。
“妈妈,胭脂姐这是……这是怎么了?”银儿快步走到跟前去,怎么说这胭脂姐人还不错,她记得几次都是胭脂姐有意无意的相助,这世间不正是你若是对我好,我便对你好么,她看见这胭脂双目紧闭便又想起了柳涟,自然是过去问了下。
“胭脂姐早上还是好好的……”回答银儿的并非是老鸨,而是花满楼的头牌之一,这女子长的非常好看,玲珑应该是妩媚,胭脂则是娇媚,而这女子应该是妖艳了,一身紫色,脸上的眼妆极为夸张,将那眼睛衬的极大也极为妖艳。这女子声音倒是挺好听,还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哭腔,“怎么,怎么现在就……胭脂姐,你醒来啊,理理我啊……妹妹与胭脂姐那盘棋还未下完……”
胭脂就这样……死了?
银儿站在这一胖说不出来的震惊。
而另一旁的洛扬却是一脸狐疑。
接下来便听的楼上是一阵砸东西的声音,这声音恰巧是从胭脂那屋里发出来的,所有的悲伤戛然而止,都一脸惊慌的看向楼上——这是,闹鬼了?
所有的人又都还未反应过来,便看见这花魁红嫣儿艰难的从楼上下来,唇至下颚都还尚存血迹,黑发梳理过却未绾未系的披在身后,衣裳是件单薄的白衣,裹着厚厚的棕红色斗篷,那张脸惨白如纸,双目无光,就剩血迹留在脸上,刺眼至极。
“主……主子?”银儿还没反应过来,声音刚刚发出,就看见柳涟已经从这花满楼出去了,那步子极快,可见轻功是极为好的,洛扬第一个反应就是跟上她,心中也多少因为柳涟那疾步如飞的轻功暗暗吃了一惊——即便是身中剧毒还可以用这轻功到如此境界?丝毫不受影响?
洛扬的轻功不如柳涟,加上柳涟这速度跟玩命似的,便远远落了一大截。
却未料到,柳涟直去的正是洛府。
柳涟进去的速度和气势也是无人能阻止,眨眼间便到了玲珑锁住的屋外,她将门打开时,玲珑还在里面悠然的喝着茶,面泛笑意。
“你怎么来了。”玲珑娇嗔的怪笑亦不知是对谁说道,“怎么将这样奇怪的人放进来了。”
柳涟出那花满楼时可是觉得浑身都怒道要燃烧起来一样,可到了这里,似乎又安静下来了,她冷静的道:“玩够了么。”
“你在说什么?”
“玲珑,你心里难道没有一点数?我说的什么,你不清楚?还是,你执意要装下去。”
玲珑一惊,但是嘴上还是一口咬着:“本宫……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