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全身跃起，向他扑去，动作之快，势若脱兔。待他反应过来，一柄森寒的匕首已经插进他的左胸，一阵寒意从胸口扩散。
东方夜这才真正地愣住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没入胸膛的匕首柄，脸上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似在决别，又似在痛惜什么。他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他的身边围绕着一股冰凉的气息。
两人对视了半天，他突然哈哈一笑，双臂一挥，匕首激射倒出，当地掉在地上。他的胸膛上并没有一滴鲜血流出，衣裳光洁如新，没被匕首刺破的口子，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兰花往后退去，眼中满是震惊。她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身子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强烈的仇恨让她忘记了双方悬殊的力量，至到见此情景，深深的恐惧才涌了上来。
就在这一瞬间，东方夜仿佛变了一个人。他俊美的脸，此时变得有些狂妄和邪魅，眼睛完全呈现金色，闪着妖异的光芒。他定定地看着她，嘴边噙着一抹复杂的笑容。
“原来你也可以这么心狠。现在害怕了？方才杀我时怎么没想到害怕？”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然而听在兰花的耳里，却是无比的毛骨悚然。兰花已经退到墙壁，再无路可退。她一咬牙，又拿出一柄锋利的匕首，横在胸前，神色凛然，冷冷地道：
“你既然杀了东方夜，你便是我的仇人，我不会再上你的当！杀不了你，我也没有想过要活着离开。只恨是一名凡人，打不过妖孽你，不能为他报仇。”
说话间，右手一翻，匕首向自己的胸口插去。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匕首尖刺入胸口的刹那，兰花的右腕一麻，她骇然地发现，手中空空如也，匕首不见了。只是这一愣怔之间，全身穴道被制住。
兰花大惊，看着那张似曾相识如今陌生的脸，一步一步向她靠近，惊惧完全笼罩了她。她想不到，自己非但无法杀死这个妖孽，现在连求死都不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妖魔的血盆大口，或者骇人的景象。
“花儿，相信我，我是东方夜。”
耳边响起的，是东方夜哭笑不得的声音，语气里却夹着一丝欣慰的的喜悦。原来兰花如此对他，是因为她要亲自为东方夜报仇。
兰花赫然睁开眼，发现他身上的邪气已经不在，金瞳隐去，取而代之的，仍是他深黑的晶眸，平静如水的容颜。
“你要干什么？”她惊疑地吐出一个字，不明白他为何不动手。
东方夜微微一笑，心情大好。缓缓靠近她，长臂一捞，将她箍在怀中。他凝视着她的眼睛，轻轻地说道：
“我怎么可能杀害东方夜，杀害自己呢？我是东方夜，东方即夜是我。我自然不是妖孽，也非怪物。不错，我如今的身份是魔。你还记得你曾在宜城客栈说过的话？你说过，神和魔，不过是身份和名称的不同而已。”
“如果我是妖孽，为何要扮成东方夜来骗你什么？又为什么要骗你？只是想骗你一辈子跟我在一起？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妖孽来说，这不是很荒谬吗？只因为我就是东方夜，还需要骗你吗？”
他又笑了笑，目光深深地锁住她的眸子，让她感觉到他的真诚，明显地感觉到她在慢慢放下戒备。
过了许久，他又低声说道：“我若不是东方夜，怎会在你年纪尚小时，你说一句金鱼好看，便巴巴地遣了人送到贵府？我若不是东方夜，为何屡次遭你拒绝后依然偷偷跟踪你，找机会见你？我若不是东方夜，为何在夫子庙外向你吐露心声；我若不是东方夜，为何在宜城桥头深夜痴待？我若不是东方夜，又为何散去一身功力传给你？我若不是东方夜，又何必除掉你身上的蛊毒，要与你定下三生之约？”
兰花怔怔地听着，往事一幕幕被他掀起。想起在云都的日子，还有那些熟悉的容颜，那些短暂的日子，有两情相悦的美好，也有别人的背叛，眼里蒙上一层雾气。
“可是，为何宜城一别，一直不见你前来寻我？若不是我无意被掳进魔界，来到你面前，你是不是，早已忘了我？还有，为何相见之后，你变得如此之怪，忽冷忽热，也不曾向我讨要并蒂香囊？还有，你既是东方夜，怎么能解除我身上的食妖蛊？”
看着她难过的模样，东方夜的心疼痛起来。说过的，再也不要让她流泪；说过的，再也不要让她失望；说过的，要好好保护她。他怎么可以，又一次让她在他面前伤心呢。
东方夜用自己的鼻子轻轻碰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尖，歉然道：“是我的不是。那时事出紧急，到魔界后，我的记忆被那怪物压制住，一时无法想起往昔。但我怎能忘得了你？生也罢，死也罢，心里满满的总是你，再也容不下别的女子。虽然刚开始并不知道是你，可当你一开口，我就知道，再也不能放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