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姬收回目光，淡淡说道：“怎么，觉得死去区区十几个男子便觉得残忍了？那些奸臣酷吏，哪个手下没有屈死的冤魂，不照样活得有滋有味？更况两军对垒，一人斩杀数十人，大家反而夸他勇猛。哪个统帅将领脚下，不是踩着累累白骨升上来？他们的行为，岂不是更大的残忍？”
兰花说道：“这是不同的，两军对战，大家以武对武，讲究公平，阵前只分敌我，本来就不讲死活。你呢，靠着妖术取的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之性命。”
“你是说我胜之不武？还是说我是低等的妖类，没有资格？”雪姬的神色本来有些缓和，此时骤然冷笑一声，听得人不禁毛骨悚然。
兰花摇摇头道：“我对妖类没有太大的歧视，大家都同属万物生灵，况且妖类修炼成人身不易。只要此妖是行善的，我便赞一声好。若是作恶的话，便人人得而诛之。”
雪姬的目光变得异常凶狠，仰天狂笑道：“人人得而诛之？怕是人人被诛之吧？别忘了，你的小命还捏在我的手里，竟敢出此妄语。”
兰花这才想起，雪姬的双手染满了鲜血。有深宫女子的，有正直朝臣的，也有军营众将士的，更有天下黎民百姓的。她果真是倾塌一国的红颜祸水，不，应该说是妖颜祸水，足可媲美昔日的心月狐妲己，况且她们同出狐族。
“谁在这里发出如此聒噪的笑声？吵得我想洗个澡都不得清静。”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山石后清脆地响起，娇美如黄莺出谷，略带了几分不满。
一妖一人均大惊。雪姬惊的是，以她的功力，说了这么久的话，居然不知道后面还有人。兰花则是惊得眼皮一跳，又来一个送命的，这妖怪难道还会嫌多杀一个人么？
雪姬拎着兰花纵身跃到高高的大石上。面前是一个天然的大山潭，最上方是一眼热气腾腾的温泉眼，温泉水缓缓流入形成。山潭被众石围拱，大致呈圆形。五六丈见方，水深约一人身高。这块大山石下有一条小缝，潭水从底下流出便成了小溪。
清澈的潭水里，有一名少女正背对她们从从容容地洗浴着。黑色的青丝长长地飘浮在水面上，随波摇曳生姿。颈脖如雪，裸露的香肩和两只藕臂更是洁白如玉。五指微张如白玉之兰，梳着水中的长发。
如此香艳旖旎的奇异场景，竟然出现在她俩眼前。
“何方小妖精？！”雪姬张口叱道，神色含了一丝薄愠。敢在这里洗澡向她挑畔的，而且如此镇定自若，非妖既仙，绝不是普通人。但仙子显然不会在凡间到处流连，有这么大胆在众人面前袒肩露胸。只有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的小妖精，才会目空一切，作出如此出格之举。
兰花一眼望去，却觉得此女必定不是妖类，说不定是从哪里路过的江湖女儿。先前听她说话，对自己有维护之意，心下早生了好感。这时连忙抢声说道：“那位洗澡的姐姐，这不关你的事。天冷，小心着凉，你赶紧穿上衣裳走吧。”
“既然来了，还肯让她轻易地走么？！”雪姬冷冷地说道。
“我想走便走，要留就留，腿长在我的身上，要你管？”沐浴的少女一点也不领情，慢慢转过身来。
一张略带稚气的娃娃脸，白皙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几乎吹弹可破。浓密的长睫毛，一双清澈如同大海般的眼睛，湛蓝而深远。玫瑰花瓣一样的嘴唇，粉嫩可爱。看起来，顶多不过十二三岁。
“叫我小妖精？哼，敢叫我小妖精的人还没有出生呢。你，”她撇了撇小嘴，纤长的手指指向雪姬，隐隐可见水下高耸的胸脯，不满地说道，“倒是哪里来的妖孽？口气这般托大，不知天高地厚。”
雪姬似乎听见了极好笑事，嘴角抽动几下，呵呵地笑了。只是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笑意。显然是皮笑肉不笑。因为摸不清来人的底细，这才勉强压住怒火没有贸然出手。
“姐姐，这可是千年狐妖，道行深着呢。你斗不过她的。”兰花见这名娃娃脸少女已经彻底惹怒了雪姬，叹了口气。哎，好端端地洗你的澡，干吗来搅这趟浑水呢，还怕不够浊么。
谁想娃娃脸少女听了这话，尤其是“千年狐妖”四字，蓝眸一亮，双手一拍，高兴说道：“太好了，终于碰到一个能打的了。先前那些小妖小怪的，都不禁打，两招三招就倒地一命呜呼，一点都不带劲。”
她这话说的，把雪姬气得七窍生烟，只差头发没有直竖起来。不过雪姬依然没有动手，只是冷眼旁观，看她到底想玩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