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两只无辜的锦鸡,倒真想把它们留下,做成标本永久观赏,无奈没有条件。我妈和姐姐人手一只,在厨房一点一点褪掉羽毛,我不忍在旁边看两个美丽的身躯如何在乱飞的羽毛中变成干瘦的肉体。估计它们倒在枪下已经有些时间了,我妈拔毛时小心翼翼,但也扯掉了好几处肉皮,真是惨不忍睹,还散发出阵阵臭味。我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开膛破肚收拾的,最后只看见大姐拿着几支鸡翎出来,打算插到花瓶去当装饰,剩下那些五彩斑斓的、曾经散发着耀眼光泽的羽毛,连同内脏一起进了垃圾箱。
我记得我们小时候踢的鸡毛毽子都是自己动手做的,找两个铜钱做底座,用我妈缝衣服剩下的布头包住铜钱。从母鸡屁股附近拔一根粗翎当管子,再从公鸡尾巴上拔下几根漂亮的羽毛一插,一个好看的鸡毛毽子就成了。我踢毽子笨手笨脚,弯腰捡拾的时间远比抬腿踢脚的时间多,更别说掏腿飞脚踢花子了,做毽子也基本是巧手的姐姐代劳。过年时我妈宰一只公鸡,会把羽毛全部收起来,做成一把结实的鸡毛掸子。可惜,如今手工的鸡毛毽子和鸡毛掸子都被粗糙的工业品取代,要不然那些五颜六色的锦鸡羽毛会多么抢手啊。
姐姐把处理好的锦鸡肉剁成碎块,在凉水里整整泡了一天,又花了两个小时炖煮。上锅煮的时候满厨房都散发着一股怪怪的味道,好像有点臊。不管是因为异味,或者我心里不忍,总归我是不会动筷子去尝这难见的野味。看着又黑又硬的肉端上来,他们也都下不了筷子,推着让我妈先尝。我妈牙口本来就不好,全是假牙,她艰难地撕了半天也没吃下一块肉。姐姐又把盘子端回去准备再回锅。
我心里更加膈应,这肉质和肉色即使再回锅,估计也不会好吃。姐姐也觉得真是没吃着羊肉还惹一身臊味,有点丧气。她和我妈嘀嘀咕咕了半天,我不知道最后是不是无奈地扔掉了,反正那盘可有可无的肉再没见端上桌。
失去了“观赏价值”、“食用价值”,也没有“药用价值”的锦鸡,最后的下落我不再去想,但那两只身披彩翼、睁着双眼的美丽身影,总是直挺挺地在浮现在我眼前。
二〇一一年七月十七——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