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兮水和茶壶大眼瞪小眼了半天。
他很痛苦。
一杯下去是感动,两杯下去算温暖,三杯四杯下去,那叫反胃。
五杯六杯下去,他再闻一口都想呕了。
但是还剩下大半壶。茶壶旁边是安兮臣的留的字条,横撇竖捺都像咧开的大嘴,无声的嘲笑他。
乔兮水感觉头疼不仅没消,反倒更疼了。
他本想出门换换心情,出去吃了个午饭回来,不想看到这壶茶该反胃还是反胃,险些奔厕所去把刚下肚的饭全都呕出去。
愁。
他看了看茶,反正他是不想喝了。
不喝也不行。安兮臣白底黑字的写了,他若不喝干净,想必晚上就是雷电招待。
乔兮水愁的头都大了一圈。一转头,忽然看见门口那边放着一盆花。仰头高傲的盛开,红艳艳的颜色很是养眼。
乔兮水想到了个办法。不禁摸了摸下巴,笑了。
花:“……”
乔兮水道:“你想喝茶吗?”
花:“…………”
夜里安兮臣回来时,那盆花已经萎了——原本姹紫嫣红的花蔫蔫的低下了头,直接从红衣姑娘退化成了驼背老太。
一股茶味从花盆里传出来,他沉默好半天,不知该说什么好。
总而言之,看来乔兮水不喜欢喝茶。
那一壶茶给清风门里的谁,一天里都能慢慢悠悠的喝完。这茶味这么大,想必倒了大半壶下去。
……不爱喝也不早说,茶叶很贵的。
安兮臣莫名失落了一下,抿了抿嘴,垂下眸去,蹲下了身,伸手摸了摸垂下头去的败花。
屋子里传来乔兮水的鼾声。他打呼噜的声音不是很大,且时有时无,动静也算小。
安兮臣和那朵蔫了的花对视半晌,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朝屋里走去。
今夜月光明亮。他走进月光里,面上犹见血痕。
安兮臣偏过头,乔兮水大大喇喇的睡在床上,眼看再翻个身就能掉下床去。但他却保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就那么睡在床沿边上大张着嘴,睡得平平稳稳,令人叹服。
乔兮水,睡相一绝。
安兮臣沉默了好半晌,心中一股无名之火升腾而起。
若这是别人,他肯定是一言不发牙打碎了吞肚子里面,夹起尾巴寻个角落自己平复心情去了。
但这是乔兮水。
说什么善待什么跟我走,到最后拿好心当驴肝肺,把茶水喂了花?
安兮臣越想越火大,越想越憋不住这口气。
清风门众人之上安兮臣,纵使现在跌到了臭水沟子里,沦为与豺狼虎豹一路的过街老鼠,那也有自己的尊严。
玩我呢?
有这么糟蹋别人真心的?
想到这儿,安兮臣不禁嗤的一声笑了。
安兮臣并不打算咽下这口气,他一把抓住乔兮水后衣领,一扯一拽再一扔,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乔兮水尚在睡梦中,忽然感觉浑身一轻,正飘飘欲仙的梦见自己上天了,下一秒就啪的摔到墙上,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他彻底清醒了。
乔兮水从地上爬起来,经这么一摔,脑袋更疼了。他甩了甩脑袋抬起头来,看见刚为他亲力亲为的搞了一出《梦醒时分》的罪魁祸首安兮臣刚躺到了床上,卷起被子来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团。
乔兮水:“……”
臭不要脸啊鸠占鹊巢!!!
真是令人发指!!
乔兮水顿时想寻根棒子来乱棍打他一顿,让他措手不及,困在被子里哇哇直叫。
但很显然,这纯属痴心妄想,并不科学,可行性为零或负数。
再者说,等打完了爽了,他的死期也就到了。安兮臣坐起来就能把他炸一顿,炸的里外金黄,隔壁方兮鸣都馋哭了的那种。
乔兮水只好咬碎了牙吞下去,扶着墙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心里还是憋屈,忍不住道:“你又怎么了?”
安兮臣蜷在被子里,不吭声。
第一次在这个房间里碰面,乔兮水就见证了安兮臣的秒睡功底。而且他睡觉时不知为什么,一定要拿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的裹起来。远远看去,像一坨巨大的毛毛虫。
拜这个所赐,他看不见安兮臣什么样子,真当他睡着了。
乔兮水心里憋屈快堆成山了,忍不住叨叨道:“你大晚上发什么神经……我从小认识的小姐姐都没有你心思这么绕,我真想知道你那个脑壳里边一天到晚都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乔兮水若是知道安兮臣藏在被子里面对着墙,一言不发的睁着血红的双眼,眉眼淡漠的听他说话的话——估计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说这话。
但他不知道。
而无知的人,往往肆无忌惮。
肆无忌惮乔兮水一瘸一拐的走向床边,一边走一边道:“你说你啊,自己发完脾气又不告诉别人怎么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嘛。你不知道总憋着容易憋出病来吗?不要一天到晚总让我主动,你以为四海之内皆你妈吗?”
“一个大男人就有点大男人的样子好不好?一天到晚跟他妈受气包一样,嘴一撇眼睛一眯,苦大仇深的给谁摆脸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