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签好名的协议出来,容初上楼就开始搬家,无缝衔接。
容耀的人效率非常高,没一会儿,偌大的平层就被搬空了。
居居抱着自己的小书包,看着黑衣叔叔扛起爸爸送他的迷你劳斯莱斯出门,白鼓鼓的脸蛋慢慢嘟起来。
“妈咪……”小人儿摇了摇容初的手,很小声的,“我们不在这里住了吗?”
“是呀。”容初蹲下身,朝儿子笑了下,“我们要去新家啦。新家很大很漂亮的,居居还有自己的玩具房和游泳池,好不好啊?”
居居慢慢嘟起嘴,“可是……”
他看了眼隔壁的那扇双开门,“新家,就没有爸爸在旁边了……”
容初眉心一跳。
“妈咪。”居居抓上容初的袖子,小胖手揉着她的衣角,“猪猪,猪猪不想要很大很漂酿的新家,猪猪想要爸爸在旁边……”
容初:“……”
敏感的小人儿耸拉着嘴角看了妈咪几秒,像是觉察到什么了。
“别的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是在一个家的……为什么你和爸爸不在一起?”
居居的黑眼睛慢慢变红,“妈咪,猪猪不要新家,也不要玩具房了,猪猪就想要爸爸妈妈在一起……”
容初心里泛出酸涩一片,针扎般疼痛。
她抬手把居居揽进怀里,小孩肉呼呼的软胳膊立刻攀上妈妈的脖子。
“居居。”容初轻轻抽了下鼻子,眼眶又湿了,“妈妈很爱你。”
小人儿搂妈妈更紧,声音闷闷的:“猪猪也爱妈咪。”
“你爸爸也很爱你。”容初闭上眼,“不管我和你爸爸怎么样,我们都会一直爱居居的,这是不会改变的,你明白么?”
容初抱紧怀里小小软软的一团,止不住的愧责和苦涩。
她的小猪崽崽,正是因为有他,她才不至于觉得那段过去一无是处。
他是她那段荒唐中唯一的礼物,是她意外又珍贵的宝贝。
可她的荒唐和错误还是不可避免地伤害了她的宝贝……
“小初,你来看一下。”房里的容耀打断母子俩低气压的温情。
容初应了一声,起身进房。
容耀正立在中岛台边,“这些东西你要带走么?”
他指的是橱柜里的东西。
容初看见那套光洁如新的厨具,不由又有片刻的恍惚。
这些东西,是那天宴岑做饭时买的。
她从不做饭,这里的唯一一次开火,还是男人给他们做鱼汤那次……
容初闭眼吁出口气,轻轻摇头,“都不带了吧。”
容耀颔首,“嗯,也没必要。那边什么都给你们准备了,保姆司机也已经过去了。你和孩子直接住进去就好。”
他微微抿唇,欲言又止的,“小初,你最近……工作忙不?”
“还行吧。”容初扭头看大哥,“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我一朋友,这几天从国外过来了。你应该也认识吧?就是南庭。你小时候人家来家里做客,想跟你玩儿,结果你理都不理人家。”
容初懵:“啊。”
容耀继续,“南庭现在可是大钢琴家,十几岁就拿了国际大奖,世界各地的开演奏会。现在他才二十多岁,就已经在国外当教授了。”
容初有点品出那味儿了。她猫眼虚虚眯了一下,“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容耀打量妹妹的脸色,犹豫着轻舔唇角,“哥哥是觉得,南庭各方面都不错。这么些年,他也一直对你很有好感,最近知道你回来了,就……”
容初笑了,“哥,你怎么也跟以前家里那些人一样,就想急吼吼地把我嫁出去?”
“我怎么能跟他们一样!”容耀一脸嫌弃外加被伤害到的表情,“那些老东西就没安好心,但哥哥我是在为你切身考虑啊。”
他正色,“你看,南庭的为人我是了解的。南家世代书香门第,南庭还是独子,父母全是音乐家,家庭关系相对简单些。比起那些一地鸡毛的豪门世家,哥哥倒觉得这样的家庭不错。反正有我和容氏在,他们不会怠慢你,更不会委屈居居。”
容初只笑,“你想的倒是很好。”
“那是当然。你是咱们家最小女儿,从小就被捧着护着,现在你大哥我当家,更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容耀顿了下,脸色转淡。
“之前是因为宴总……但现在你和他既然已经撇开关系了,有些事情还是要考虑。居居还这小,不能没有爸爸——”
“居居有爸爸。”容初立刻道。她稍稍蹙眉,“不管我和宴岑如何,他都是居居的父亲。”
她无意维护他。
不说他们如何,这个男人对儿子是没得挑的。
她和狗男人可以撇清关系,但居居的成长不能缺失父亲这个角色……
容耀偏头,审视般打量妹妹几秒,“小初,你是不是还对宴总——”
“怎么可能。”容初立刻否认,“今天我不都解决好了么。以后他只跟居居有关系,跟我没任何关系。”
她抬眸,又看到架子上那口熬鱼汤的煲具,没由来生出点燥意。
“你要给我安排见面就见吧。”容初垂眸轻声,“我没什么意见。”
容耀松了口气,“那好,我这就跟南庭联系!只是见个面而已么,你就当和朋友吃顿饭,别太在意,也别勉强自己——哎?居居来啦!”
容初应声转身,看见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
他人小腿短的,站那儿就被岛台挡住,只剩下个脑袋尖。
容初心里咯噔一下。
她不太想孩子听见他们刚才的谈话。
居居看起来倒没什么反应。他只噔噔过来抱住容初的大腿,“妈咪,猪猪肚肚饿啦。”
容耀把孩子抱起来,“你这么快又饿啦?真是个小猪啊!那小猪跟舅舅说,想吃什么啊?”
居居揉着自己Q弹的肉肚子,“要吃肉肉。”
“好啊!舅舅带你去吃牛排怎么样?”
居居嘿嘿笑着点头,大眼睛却悄悄往怔神的妈妈那儿瞟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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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岑坐到床边,将脱下来的外套随手一扔,一手抬起来轻揉眉角。
男人修长的手遮掉他深邃的眉眼,但满脸的疲惫和颓败难掩。
她今天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响:
“我情愿什么都没记起来!”
“想起和你一起的那些日子,我只觉得后悔!我还觉得恶心!这简直我的污点!”
……
宴岑短促干笑一声,无奈摇头。他慢慢放下额前的手,长眼依然阴沉猩红。
她打他耳光,误解他的用心,甚至诋毁他的品性,这些他通通可以不在意。
可她的这几句话,是彻底将他的心砸个稀巴碎。
——践踏他们的感情,贬低他唯一的真心。毁掉他最美好和温暖的东西。
而这样的美好和温暖,是她曾经亲手给他的啊……
她决绝至此,那他何必还要执着。
她既然要留一点体面,那他也该自己留一分男人的尊严。
呵,不见就不见!
……
西装里的铃声打断了男人的心理建设。
他摸出手机瞟了一眼屏幕,不由屏息。
每次接到她的来电,他心里都会雀跃如鼓。
现在依然如此。
……还给他打电话做什么。
难不成反悔了??
宴岑一下子来了精神。
他故意让手机多响了几声,又清了两下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常持重。
“有事么?”他淡淡问。
“爸爸!”
宴岑一怔,“居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