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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重要(2 / 2)


靠在窗户旁视线不可控制地看向地面,没到三米的高度让祁飞心惊肉跳。

祁飞知道只要收回眼就能免于这种恐慌,但是每到这种时候,她的身体就是凝固的,类似于鬼压床。

如果没有外物介入,她就会一直保持这种怪异的状态,久久不能动弹,甚至会做出上次在天台上的那种行为来。

无助。

只剩下无助。

内心也只剩下荒唐。

耳边响起风声,明明窗户紧紧地锁着,祁飞却有种砸开窗户跳下去的冲动。

会很疼,会血肉模糊。

祁飞的全身颤抖起来,手慢慢地、不自主地往窗户的插锁处挪动。

“咔哒”一声,窗户被祁飞打开。

这个时候,祁飞无比希望自己身边有个人。

无论是谁都好,快来阻止她。

祁飞在心里大声呐喊,可惜没有人能听见她的声音。

连她的影子也不能。

就在祁飞彻底打开窗户后,凉风呼啸吹过来,远处传来一声狗叫。

汪汪汪的好几声,祁飞猛然被狗叫声惊醒,终于能看清眼前的事物,立马把自己的头从窗户外缩回来。

大口喘着气,难受得想要干呕,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流下来。

果然她还是她,就算在温暖的世界里经过,她还是被黑暗拖拽着怎么都看不见光明。

就算看见。

她也抓不到。

莫大的委屈包裹住祁飞,她用牙齿咬着手心‘恶犬’两个字。

不让自己哽咽出声。

‘我是恶犬,我不能哭。’

‘我没有资格哭。’

接下来的时间祁飞没能睡得着,就这么靠在墙边面对着自己昏暗的影子发呆。

大概到十二点多一点的时候,楼底下传开喧嚣声,好像有人在踢门,砰得一声接着一声。

祁飞往下看,坐久的身体发麻。

灯光下四个人影闪动骂骂咧咧得说着脏话。

是那四个痞子。

他们估计是喝醉了,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胡话。

看见他们四个,祁飞想起了自己心里的计划。

那一刻,她的身体终于活络起来。

陈越不在了,但是他们来了,恶犬计划...

浑身发麻发僵的血开始流淌,祁飞的眼神亮起来。

刚刚才经历过那样的恐慌,她以为自己得僵硬到早晨,但是痞子的四个人影却让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祁飞动弹得很快,立马翻出行李箱里的一件卫衣。

戴上卫衣帽子,戴上口罩,让自己的神情被掩盖在阴影中。

握紧冰凉的刀后,祁飞没有思考,直接下了楼。

她走得很快,因为她怕他们会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溜走。

拉开门的时候,痞子们还在骂骂咧咧。

“大哥,为什么这家人还没开门啊,他妈的那娘们儿来了我准要把她教训一顿,竟然敢找条子害我们关进去这么多天,不给她点儿颜色看看还以为我们怕她呢!”

“她报一次警我们就打她一次,看看谁更狠!”

打开门后一股酒气铺面而来,祁飞皱起眉。

对她来说,最难闻的就是过于浓厚的酒味和烟味。

痞子听到声音转过身。

“老三,我是看错了吗,怎么门打开了啊?”

“老大,你没看错,好像出来了个人?”

祁飞走到痞子跟前,其实脑子没回什么大的想法。

血液快速地流淌,祁飞的手腕开始抖。

她为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而感到害怕,而又感到极度的期待。

“喂!你谁啊!”

祁飞没回答,拉低卫衣帽子。

为首的那个人伸出手,直接要走上前拉开祁飞的帽子。

手臂接近的那一刻,祁飞的手腕猛然一定。

与此同时,她把刀从身后甩出来。

银光一闪,刀尖划过痞子伸过来的手背。

血味一下子迸发开。

虽然很微弱,但对祁飞来说就是熟悉无比。

更多,她想要更多的血味。

那种刀划破皮发出咯吱声挑破肉和脂肪的声音。

就是这个声音。

祁飞顺着男人的手把刀横着挑过去,男人吃痛地甩开手臂,想要用另一只手砸祁飞。

但是祁飞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刀在她的手心旋转,她沉下身子绕过他扑过来的拳头。

“滋溜”一声。

刀插入痞子的肋骨以下。

血味。

祁飞没有犹豫,直接从下往上捅破了痞子的肚膛,血透过衬衫喷到了祁飞的脸上。

痞子发出剧烈的叫声,如同被宰的猪般坠在地上,捧着自己的肚子开始痛苦地哼叫。

祁飞对用刀一向很有把握,从刚刚血的高度来看,刀肯定碰到痞子的脏器了。

她甩了甩不断流血的短刀,走向惊讶到定在角落的三个痞子。

他们应该看不清她是谁。

毕竟帽子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你...你来真的!”

“靠老三,带刀了吗!”

他们的酒也该醒了。

祁飞扬起刀走近剩下的三人,在脑海中勾画他们的皮肉被剖开的场景。

远处传来狗叫声。

真好。

这才是一条恶犬。

这才恶犬的意义。

手起刀落,刀子挑起皮肉。

挑起血,挑起长痕。

就像记忆里一样毫不拖泥带水。

祁飞知道血溅在了自己的脸上、衣服上,但她就是不想停下。

只有这样她才能远离恐慌。

人的身体是这么的薄弱,当刀划过他们胸膛和后颈的时候,他们的身体就那么一矮,立马就沉下去。

真得太脆弱了。

当人体遇到比骨骼更尖锐的东西就会变得不堪所击,比如刀,比如枪。

各种各样的恐惧由此产生,尖端恐惧症,持枪恐惧症...

人类有多少脆弱,就有多少来描绘恐惧的术语。

但掌握刀之后,就能把自己与人类共通的脆弱握在手中,当刀划过骨骼的时候,祁飞仿佛和其他人区别起来。

这让她有种错觉。

她不是脆弱的。

她是一条恶犬。

刀就是她的牙齿,可以咬开人类的皮肉,可以让她无所畏惧。

祁飞麻木地划着自己手中的刀,痞子的尖叫声越来越薄弱。

血也越来越凉,当祁飞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手正机械性地划着痞子的胳膊,眼前的人已经疼得晕了过去。

胳膊被刀搅动得已经看不出来那是个胳膊,血肉翻出来。

祁飞的脸上、手上都是血。

只有一开始被她切中了肚子的男人是醒着的。

男人看到祁飞站起来后,立马拖着沉重的身子往后退。

祁飞知道自己看起来肯定可怕极了。

虽然他们看不清她的脸。

祁飞叹了口气。

晚风吹过,祁飞彻底清醒过来,身上沸腾的血也逐渐宁静,想要杀了他们完成计划的决心变成了夜风中的一片枯叶。

她失去了恶犬的勇气。

刚刚如果刀不是落在痞子的胳膊上,而是任何一个连接着动脉和命脉的地方...

她将永远无法脱身。

祁飞觉得这是黑暗给她的一个暗示。

祁飞伸出手把兜帽盖得更低了些,周围没有摄像头。

除了狗叫声也没有其他声音。

这时候祁飞才开始后怕起来,刚刚就差那么一点儿...

她就真得杀人了。

祁飞唰得把身后的卷帘门拉上,锁起来,动作快到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身子就跑了出去。

祁飞没有犹豫,也没有时间犹豫,立马跑到艺术区的街道,直到找到了一个公共电话亭才停下,她颤抖着投下一个硬币后拨通了120。

如果没有人发现那四个人,也许他们真的会悄无声息地死在大路上。

就像曾经的那些人一样,一到早上,只剩下恶臭味来证明他们曾经活过。

拨完电话后,祁飞就像一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晃,脚底下的步子通往自己最熟悉的一条路。

祁飞花了两个小时从艺术区走到了原野院。

站到门外的时候,祁飞全身发冷,脚却滚烫得吓人。

祁飞抬起手,发现自己手上的血已经干涸得就像番茄酱一样斑驳,麻木和恐惧同时袭向祁飞。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黄豆的电话。

好运来的铃声这时候显得十分突兀,祁飞第一次觉得这喜庆的铃声来得如此及时,打破了她一些怔愣的恐惧。

第一遍没有人接,估计黄豆睡了。

铃声第二遍响起后手机对面才传来黄豆模糊不清的声音。

“喂,谁啊,他妈的这么大晚上的赶着投胎呢?”

黄豆的声音越来越远,估计是在看来电显示。

“祁飞,怎么是你,发生什么了?”

黄豆那边传来细簌的声音,似乎是在穿鞋子。

祁飞没有回答,只是一直沉默着。

她蹲在了门外,开着免提等黄豆。

祁飞知道黄豆能懂她的沉默。

被包裹在血味中,祁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黄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铁门被打开了。

“祁飞,你没事儿吧?”

黄豆的声音卡到了一半。

“祁飞...”

祁飞转过头。

让黄豆借着并不明亮的灯光看清她满脸的血。

黄豆定在了原处,耸起肩膀,就像一支在弦上蓄势待发的箭。

但过了几秒钟后他慢慢地、满满的垂下肩膀。

黄豆朝祁飞伸出手。

“进去吧,先去洗个澡。”

是的,她需要洗澡。

祁飞拽住黄豆的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冰凉到可怕。

回到原野院让祁飞踏实了不少,有黄豆陪着这件事也让她觉得安心。

洗完澡后祁飞换上了黄豆的睡衣,这让她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和黄豆经常换着衣服穿的往事。

祁飞指着穿在身上的睡衣。

“我记得你以前...”

声音有些嘶哑,祁飞咳嗽了几声。

“我记得以前我对你挺不客气的,老是抢你的衣服。”

“你现在也没对我客气多少啊。”

黄豆坐到沙发上。

“你睡床吧。”

“谢了。”

祁飞没客气,直接钻入被窝,发寒的身子稍微暖和了些。

“那群人没事儿吧?”

黄豆问道。

“应该没事。”

祁飞迟疑地靠在墙上。

“我叫了救护车,也没有伤到他们的要害,除了有一个不小心碰到了他肚子那一块儿。”

“你可真行。”

黄豆叹了口气。

“下次这种事儿记得喊我,我也能拦着点儿。”

“行。”

其实当时那种情况下,她根本就是魔怔了,哪里会想得到找其他人。

“先睡吧,我累了。”

祁飞是真累了。

灯开着,祁飞刚枕到枕头上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睡眠果然是最能治愈恐慌的药物,第二天叫醒祁飞的是老李。

“祁飞你很能耐啊!听说那四个痞子是你干的?“

老李是祁飞见过最没有正形的长辈,他好歹也算是个院长,说话就跟老油子似的。

“他们现在全搁医院躺着呢,估计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没死就好。”

祁飞松了口气。

“你这说得是人话吗,合计着你加入什么世界正义组织了?街上的痞子没事儿你去惹他们干什么?”

老李严肃的眼神透过眼镜儿看向祁飞。

老李知道祁飞和黄豆的一切,祁飞承认他是一个好人。

虽然是一个老油子,但是对他们这些本该在角落里发烂的孩子都很上心。

“祁飞...”

老李的声音矮下来。

“要不要我帮你联系心理...”

“不要。”

祁飞立马说出口。

祁飞站起来重复了一遍。

“没用。”

之前不是没试过去老李指派的心理医生那儿,给她开了一大堆瓶瓶罐罐的药。

吃了之后心情跟死水一样毫无波澜,差点儿给祁飞搞抑郁了。

“你知道的我的情况不一样,你觉得心理医生对我有用吗?”

老李摇头。

“如果你自己不想走出来,天罗神仙都没用。”

祁飞推开门离开。

黄豆已经在原野院外等着祁飞,他拍了拍自己自行车的后座。

“来,今天破例给你坐个后座,别客气。”

祁飞跨上去,黄豆骑得尤其慢。

旁边出来散步的老太太都比他快。

祁飞都懒得催他。

“欸,祁飞。”

黄豆开口。

“你说我长得这么帅有什么用,风吹过来的时候我还是这么冷。”

这话可说得太恶心了,祁飞差点儿没起鸡皮疙瘩。

祁飞用力给黄豆的后背来了一巴掌。

“你把脸凑过来,我给你来个巴掌,你立马就不冷了。”

祁飞知道黄豆是在逗她开心。

可他妈的这方式谁受得了。

听到祁飞要扇他巴掌,黄豆终于骑得快了些。

到学校后,他们一个走向四班,一个走向八班。

祁飞低着头走进教室,却发现迎面走来的是夏正行。

她立马走出教室,看了眼班牌。

没错啊是八班啊。

“我来检查卫生。”

夏正行指了指手中的本子,仿佛知道祁飞在想什么。

他还是一如既往得干净,校服一尘不染。

就像是新的。

肯定不像她昨天的卫衣一样沾满了血。

怎么洗都洗不干净,只能拿去扔了。

祁飞盯着夏正行,恍若隔世,为什么身后的地方那么阴凉,可夏正行那边又看上去那么明亮。

“夏正行。”

祁飞说道。

“我们是朋友吧?”

夏正行看上去真的像是她幻想出来的产物。

夏正行愣了愣。

“当然。”

祁飞从昨天晚上一直就悬着的心,似乎沉下去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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