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这扇单薄的木门就会被推开,傅衍就会从里面出来,他就会被发现啦!
电光火石之间,盛淮一矮身,一低头,直接滚进了傅衍的小铁床下,然后匆匆扒拉了两下床单。
他前脚刚躲进去,后脚就看见浴室里走出了个身影。
对方赤着脚,有一圈小水渍停留在阁楼瓷砖上,从盛淮的角度看,能看到傅衍粗壮的脚踝和半个小腿。
这是傅衍的习惯了——鹿城夏季炎热,阁楼又闷热难当,盛妈妈刻意为难傅衍,压根不给装空调和电扇,傅衍只能每天中午冲个冷水澡。
然后傅衍会睡一个午觉。
果然,床一沉,傅衍躺下了。
盛淮耐心的等着傅衍睡着。
他像是只偷了小鱼干儿的小猫猫一样,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把卷子塞进了自己的裤腰带里——反正偷都偷了,他后面的大题还没看完,干脆拿出去,趁着傅衍睡午觉的时候好好看一下,然后再把卷子送回来。
他等了大概三五分钟吧,估摸着傅衍应该睡着了,就趴在地上慢腾腾的从床底下往外爬。
因为要做到悄无声息,所以盛淮整个人都是绷着的。
他就是行走在刀尖上的智者,是一往无前的将领,是永不言败的勇士!
但实际上,盛淮就是趴在地上的一只蛆,手脚并用呲牙咧嘴,就连脚趾头都跟着用力,努力的趴在地上往前拱啊拱,拱啊拱,小屁股扭啊扭,扭啊扭,期间嗓子眼儿里还伴随着超用力时才会溢出来的哼唧声。
头顶上的一小撮立起来的头发都跟着用力的颤。
盛淮还发明了一种神奇拱法,他全身着地,然后用脚趾头往前爬,声音超级小!速度超级快!
照这个速度,他都快爬到门口了叭!
结果盛淮满身热汗的抬头一看,发现自己离门还有八百米远,整个人趴在床边好像压根都没动过。
盛淮:这不科学!这不物理!这不化学!
正当盛淮一脸悲愤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的头顶上方溢出来一声轻笑来。
像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那声笑从鼻腔间溢出来,虽然看上去只是,但还是让盛淮大惊失色。
只见盛淮一个转身,跌坐在地上,双手撑着身后后昂,正对上坐在床上的傅衍的脸。
傅衍刚洗过澡,身上还是湿的,只有腰上围了一圈白色的浴巾,从盛淮从下往上的角度看,能看见傅衍粗壮的大腿、劲瘦的腰线和覆着一层薄薄肌肉的胸肌。
在往上,是傅衍那张略显冷锐的脸。
傅衍其实生了一张攻击性极强的脸,丹凤眼高鼻梁,唇薄眉浓,眼尾还有一颗小痣,天生一副寡情模样。
看起来就是很难接近的样子,所以盛淮很少来招惹傅衍,最多最多就是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上两句。
这还是盛淮第一回瞧见傅衍笑。
往日那双冷冷垂着、或者凉凉掀起的丹凤眼此时弯着,眼眸里是盖不住的潋滟笑意,暗粉色的唇线一抿,阁楼小窗户的几缕光线打在他身上,将他衬的眉眼清冽,就连发间的水珠都跟着折射出了一丝七彩的光。
盛淮在那一刻,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傅衍那么讨女孩喜欢。
但下一秒,盛淮又反应过来了。
傅衍笑的那个是他呀!
傅衍根本就没睡觉,一直坐在床上,看着他爬出来,还嘲笑他!
盛淮的脸蛋立刻涨红,手脚并用的从床上爬起来,像是个炸了毛的猫儿,恼羞成怒似得瞪着傅衍。
但他自知理亏,讲不出骂人的话来,又觉得丢脸,最后狠狠一跺脚,转头跑了。
他跑掉的时候,那卷子就塞在他的后腰上,他一跑,卷子就在后面“哗啦”的响。
“蹬蹬蹬、哗啦啦、蹬蹬蹬、哗啦啦——”
跑下台阶的时候,盛淮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他恨不得自己是个超人,能在地上劈出来一条地缝,然后他跳起来,狠狠地把自己的脑袋插进地缝里。
呜呜呜太丢人了!
淮淮不活了啊!
而一直坐在床上、根本没动的傅衍凝望着盛淮离去的背影,半响,扯出床头上搭的毛巾,随意的揉了揉半湿的头发。
毛巾盖住了眉眼,鼻面,但盖不住傅衍的脑海。
傅衍现在只要一闭眼,就会想起盛淮趴在地上拱来拱去,翻过身来,衣服卷到腰腹上,露出白嫩嫩的一层小肚皮,昂着脸一脸呆滞的看着他的模样。
片刻后,毛巾底下又传出了一声轻笑。
盛家的这位小弟弟...怪有意思的。